荣禄看着穆腾阿浑身长满黑毛，体壮如黑熊。
他略感安心了不少。
他说道：“上一次征讨入侵承德的马傻子起义，你大杀四方，威风八面，将叛贼首领马国良的手下叛将王达阵斩。后来又将这股南下的叛军扑灭，将其赶回了关外。此事奏报给西太后，你居功至伟。本制台仍旧记得。”
穆腾啊用洪钟般的声音回道：“多谢制台大人赏识，卑职心中时时感念大人的举荐。”
荣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副都统春寿。
春寿身穿白甲，也是正白旗的旗人出身，此人骑射精良，也是一员悍将。
但是在热武器为主的时代，已经是极其落后了。
荣禄将军令下达后。
他挥了挥手说道：“赶快回去准备吧。本制台还要写奏疏给西太后。”
看着几人下去后。
荣禄独自留下心腹将领左宝贵。
他面带凶狠的表情说道：左宝贵，你带五千人马负责第二道防线。若是
都统穆腾阿、副都统春寿他们敢逃回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左宝贵浑身一颤。
他赶快躬身说道：“卑职明白，谁敢畏敌逃遁，卑职第一个先砍了他的脑袋。”
“嗯，必要时你也要进行支援，投入对长毛的战斗。你不要让本制台失望。”
左宝贵眼珠子一转，他陪着笑说道：“卑职明白，卑职的一切都是制台大人给的。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
荣禄满意地挥了挥手，让左宝贵退下。
待左宝贵退下后。
荣禄对着右后边的门帘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位面色红润的谋士就从帘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此人八字胡，身材不高，却是一脸的奸相。
原来此人就是从陕西弃了西北将军胜宝的原四川总督骆秉章的幕僚费行检。
他最近通过挖门盗洞找关系，又靠上了荣禄这棵大树。
荣禄头不抬，眼不睁地品着茶。
一边问道：“费行检，若是战况不利，你说本制台该往哪走合适？”
费行检小眼睛滴溜溜一转。
马上计上心头：“制台大人，以卑职看来。若是连您这股精锐新兵都拦不住石逆，那京师陷落也是不可避免了。咱们到时候自然是不能回宫了，回宫就要被治罪。不如……不如往西北方向逃遁。乌里雅苏台麟翔将军手握不少人马，即便不敌，还可以北走，或者东进黑龙江，吉林……”
荣禄神色木然点了点头。
荣禄又叹口气说道：“就怕宫中来人监视本制台。”
费行检抚着两撇八字胡。
他走上前来，附耳对荣禄嘀咕了一阵。
就见荣禄频频点头。
等费行检走后。
荣禄脖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心绪难安。
他时刻担心这两道防线根本不足以承受太平军的冲击。
在忐忑中，他沉沉睡去。
将要三更天的时候。
他被门外的一阵梆子响声惊醒了。
他赶快站起身来。
对着门口大声喊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敲梆子，是长毛进攻了吗？”
门口人影一闪，正是他的护卫军统领宋山。
宋山赶快跪地奏报道：“大人，是皇宫中派人来了。是刘承胤大太监出宫慰问来了。”
荣禄惊的一身冷汗。
他没料到慈禧为了监视他，竟然派了刘太监前来。
荣禄睡得不好，他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我为国事操劳，看来西太后对我也不放心啊。
将他请进来吧。”
“是。”
宋山下去后。
刘承胤在一众小太监的簇拥中。
迈着急匆匆的碎步走了进来。
刘承胤刚进来。
荣禄就站在大帐的门口相迎。
他拱手说道：“刘公公，辛苦了。不过不劳你费心，这里一切安静如常。本制台设下两道防线，他长毛纵然有千军万马，也休想过去。”
刘承胤面带讥讽之色。
他甩了一下拂尘。
拉长音说道：“一切如常？西太后听说长毛一路长驱直入，毫无抵挡，已经深入畿府，现在已经到达永清和固安了。据说距离你的前方阵地，也仅有四五十里。还有，在延庆，怀来一线，我清军大败而归。西太后现在宫中如坐针毡，要求荣大人务必抵住长毛主力。”
说完，刘承胤将慈禧的又一封懿旨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荣禄惊的满头大汗。
他跟宋山赶快跪下接旨。
刘承胤用尖细的声音诵读道：“……荣禄，哀家听说你在固安永清一带扎下了营盘，这也好。你的人马毕竟稀少，要稳抓稳打。只要能抵住长毛攻势，就是大功一件。哀家已经责令盛京将军恩合放弃镇压马傻子起义，火速入京勤王。”
“只要你能抵挡住半月，各地勤王兵马就会源源不断而来。若是阵前哪位将领临阵脱逃，哪怕是总兵，你也可以全权处置。或将其斩首，事后上报即可。你是大清江山的柱石，哀家和皇帝就指望你了……”
虽然你圣旨中没有言辞切责，但是他从大太监刘承胤的口气中，也知道慈禧发了雷霆之怒。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进退两难。
刘承胤读罢懿旨。
荣禄赶快伸手接过，而后交给了侍从。
刘承胤又将一颗三岁孩童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拿了出来。
夜明珠用金丝线环绕的檀香木盒盛装。
刚一打开，帐内顿时亮如白昼。
荣禄眼中冒着火热的神色。
他看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搓着手刚要去接。
刘承胤却提醒道：“荣制台，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您可还记得？”
荣禄回忆往事。
接话说道：“记得，怎会不记得。这是三年前从承德回京的路上，有一伙蟊贼惊了圣驾，让我给杀退。那晚上，西太后要将这颗珍贵的夜明珠赠给我，我愣是没敢要。”
刘承胤这才将幽蓝色的夜明珠交到了荣禄的手上。
荣禄将夜明珠拿在手中。
想起那晚慈禧用纤纤玉手握住他的手腕之时，那柔若无骨的嫩手让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他失神了片刻。
赶快将木匣盖上。
他将夜明珠收好，摆手说道：“多谢西太后赐珠，刘公公，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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