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军没想过会留在清河,他准备认了尸后便直接回淮安的,但林泳思以案子未破,尸首暂不能归还与他为借口,将他扣下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叫了起来,随同林泳思一行,去往了案发现场。
这地方比他自己家还要破,想必那个女人在离了家后,过得并不怎么好。
一生爱享受的人,死在又脏又破的地方,连尸体都发臭得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也算老天有眼吧。
“陈大人,你且看看,这内里可还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李闻溪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他摇摇头:“我认不出。”神态十分敷衍。
“陈大人......”李闻溪还想问什么,却被陈铁军直接打断了:“李大人,在下已经不算什么大人了。”
李闻溪挑了挑眉:“你与母亲,关系不睦?”
陈铁军冷笑一声:“我这亲娘都做过什么事,李大人不会如此健忘吧?”他们母子有仇有怨,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遮掩。
李闻溪见他态度如此,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道:“本官只是公事公办,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只是这案子颇多蹊跷,本官不得不多问几句。”
陈铁军并未答话,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尽快脱身。他实在不愿在这污浊之地多待一刻,更不愿与那已死之人再有任何瓜葛。
李闻溪又陆续问了些他们母子之间的事,陈铁军被问得烦了,终于忍不住怼她:“李大人,据在下所知,清河已连发四起独居妇人被害案,且作案手法颇为相似,时间又如此相近,凶手屡屡犯案,连连得手。”
“哦?看来你对清河发生的事,知之甚详,颇为关注啊?”
“不敢当,只是在来的路上,多听说了些而已,以免有些昏官想把屎盆子扣在在下头上。在下虽然不才,与母亲关系亦不融洽,好歹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做不出弑杀亲母之事。”
昏官李闻溪同志被陈铁军如此直白地嘲讽,倒也不生气,只是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铁军:“陈公子这话严重了,本官自问断案还算公正,从未有过无故冤枉好人之事。只是这案子疑点重重,本官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陈公子能够理解。”
陈铁军眼神轻蔑,潦草一礼,径直走到了院外,不再与李闻溪多言。
“啊,陈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陈铁军皱着眉,看向停在他面前的老大爷,有些疑惑地问:“这位老丈,你认错人了吧?”
老丈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小老儿认人最准了,您不是淮安城丰树街的陈家的儿子吗?令堂姓孙,早年守寡,前不久你坐我的马车,来清河寻她,这是寻到了?”老丈伸着脖子向院内张望。
陈铁军脸白了白:“都说你认错了人了,我从未坐过你的马车,也未曾来清河寻什么人。你可莫要乱说!快走快走!”他矢口否认,动手推人。
那老丈听了他这话,却是不依不饶,吹胡子瞪眼地嚷嚷起来:“小老儿虽年纪大了,可记性还不差,那日你坐在马车里,与我相谈甚欢,我印象可深着呢。”
陈铁军心中烦躁,正欲发作,却见林泳思从院内走了出来,他目光在陈铁军与老丈之间流转,开口问道:“这位老丈,敢问你何时见过此人?”他严厉地望着陈铁军,阻止了他开口。
“就在十日前,小老儿拉着他自淮安而来,他还与小老儿讨价还价,小老儿见他是个礼貌人,还饶了他五文铜板的车钱!现在他却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
老丈看上去很是生气:“小老儿又不是来找他要车钱的,纯属路过又遇,好心来打声招呼,怎的,坐过小老儿的车,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小老儿是个利索人,车一向都是干净的!”
“敢问这位老丈,如何称呼?”李闻溪问道。
“小老儿不才,姓邱,在家行三,大家都叫喊我邱老三。”
“邱老丈,你确定,十天前坐过你车的,就是这位陈公子?”
邱老三认出了后来出来的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官服,他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此时李闻溪再问时,他便有些踌躇,不知该说什么。
他偷脸看向黑着脸的陈铁军,想要随便应付两句赶紧走,以免惹祸上身。
“老丈莫怕,你实话实说便是。”
邱老三本身就是个较真的性子,他一向自认为记性不错,他拉过的客人,第二次再见,他都会有些印象,便心一横点点头:“不错,那日约莫辰末,小老儿在大车店里等着活计,陈公子只身前来,说想租个车去趟清河,当天去当天回。”
“清河不远,但当天来回时间还是挺紧的,小老儿与他讲明,务要按时回来才行,不然淮安宵禁,咱们可要露宿城外。”
“去的一路上还算顺利,小老儿是个话多的,便主动与陈公子聊天,他也有问有答,语气十分随和,直到到了清河,他付了车资,突然交代让我自行回淮安,他暂时不走了。”
“往返的车资他已经付了,还不用小老儿等人,小老儿自然求之不得,当时便谢过陈公子,运气好,又在清河接了单生意,回了淮安,嘿嘿,一趟车多挣了五钱银。”
也正因此,邱老三才会对陈公子印象深刻,再次遇见,才会主动上来打招呼。
“邱老丈今日缘何会出现在此处啊?”既然是淮安的车夫,怎么会这么巧跑到清河的案发现场附近?
“小老儿是接了顾客的委托,给不远处的一户送些物品,路过时瞧见了陈公子,便想上前来打个招呼。”
李闻溪微微颔首,目光在陈铁军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邱老三:“邱老丈,你方才所说,可都属实?”
邱老三连忙点头:“小老儿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林泳思看着陈铁军,眼神中满是探究:“陈公子,邱老丈所言,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陈铁军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即便我十日前来过清河,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仅凭这车夫的一面之词,就要认定我是凶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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