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残阳,如血般泼洒在凌家那连绵起伏的殿宇楼阁之上,给这片传承久远的巨族根基之地,平添了几分肃杀与沉暮。
然而,这份表面的宁静,在凌啸天后人回归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核心区域后,便被彻底撕碎。这消息,绝非凌天罡强抢民女那等可以压下的“小事”可比,它像是一块自九天坠落的陨星,悍然砸入了看似平静无波的深潭,瞬间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简直是席卷整个凌家权力核心的惊涛骇浪!
……
凌家核心,凌天殿。
殿宇巍峨,耸入云霄,通体由罕见的“镇魂黑曜石”砌成,表面流淌着暗沉的光泽,仿佛能吞噬光线与声音。尚未靠近,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已笼罩四方,令人心生敬畏,喘不过气。这里是凌家权力的真正核心,每一块砖石都浸染着岁月的痕迹与决策的重量。
此刻,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七十二盏以蛟油为燃料、镶嵌着夜明珠的长明灯,将大殿映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灯光映照在端坐在紫檀木雕龙大椅上的身影们身上,这些身影,个个气息渊深如海,面容肃穆,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偶尔流露的一丝气机,都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崩裂。他们正是凌家如今真正的掌权者——家主凌天正,以及长老会的九位核心长老。
凌啸凡,作为旁支主事,被破例召来参与这等规格的族会,此刻正坐在最末尾的那张椅子上。那椅子冰凉刺骨,仿佛由寒玉雕成,与他内心的煎熬相得益彰。他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前方那些平日里他需要仰望的身影,只觉得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在他身上,越收越紧。手心里,早已是湿漉漉一片,冰冷的汗水几乎要将他的指骨冻僵。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战鼓,敲得他耳膜发胀。
端坐主位的,是一位面容威严无比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约莫四十许岁,但实际年岁早已超过数百载。双目开阖之间,隐有雷霆生灭,周身气息沉凝如浩瀚星海,深不可测。他便是凌家当代家主——凌天正!一身修为已臻渡劫境巅峰,半只脚稳稳踏入了那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战尊之境,乃是凌家明面上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他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众人,那目光并不如何锐利,却带着一种洞彻心扉的力量,仿佛能看穿每个人内心最隐秘的想法。殿内原本细微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落针可闻。
“想必,诸位都已知晓。”
凌天正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般在每个与会者的神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荡着他们的心神。
“凌啸天的后人,名为凌绝,已悄然潜回元龙城,目前就在旁支区域。”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话语中蕴含的信息,却让在场绝大多数人的眼皮都跳了跳。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末位的凌啸凡身上,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骤然压下。
“啸凡。”
凌啸凡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于急促,衣袖甚至带倒了手边茶几上的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他顾不得收拾,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微颤:“属…属下在。”
“你既已与他接触,”凌天正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询,“可知他此次回归,所为何来?其修为底细,又究竟如何?”
轰!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真正的,毫无保留地,全部聚焦在了凌啸凡身上!那不再是之前隐晦的打量,而是赤裸裸的审视、探究、怀疑,甚至……杀意!
二长老凌破军,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目光灼灼如同烈日,带着一股沙场征伐的铁血煞气;四长老凌啸林,面容枯瘦,眼神阴鸷如毒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五长老凌啸云,面容看似和善,总是捋着胡须,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的精明算计,却让人心底发寒;还有执法堂出身的几位长老,眼神更是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不带丝毫感情……
这些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凌啸凡牢牢困在中央。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瞬就要在这些目光的碾压下崩碎。他死死咬着牙关,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那是他用力过度咬破了自己的口腔内壁。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强行镇定了几分。他再次躬身,声音艰涩地回道:“回家主,各位长老。凌绝少主……他,他并未向属下透露其具体目的。至于修为……”
他停顿了一下,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大,几乎要将他压垮。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凌绝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那句“如实说便可”的嘱咐。他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几乎是挤出了后面的话:“他与随行的两位女子,表现出来的,皆是大乘境初期。”
“大乘境初期?”
话音刚落,一声冰冷的嗤笑便响了起来,如同夜枭啼鸣,打破了殿内短暂的寂静。正是四长老凌啸林,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凌啸凡的心尖上。
“凌啸凡,”凌啸林语气充满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讥讽,“你当我们在座的都是三岁孩童吗?凌啸天的后人,千年之后突然回归,就只是三个大乘境初期?若真如此,他有何底气敢回来?又有何能耐,能让破军长老忌惮退走?”
“不错!我忌惮退走,是担心此事蹊跷!”二长老凌破军声如洪钟,震得殿内灯火都微微摇曳,“凌啸天当年何等惊才绝艳,压得同辈几乎喘不过气!其后人若只得此微末修为,恐怕早已泯然众人,苟延残喘尚且不及,岂敢在此时回归?其中必有隐情!”
凌啸凡心中叫苦不迭,仿佛有黄莲在喉头化开,苦涩蔓延至四肢百骸。他面上肌肉僵硬,只能勉强维持着恭敬的姿态,硬着头皮道:“属下……属下所言,句句是凌绝少主当面所述,至于其深意……属下不知。至于二长老为何退走,属下……属下亦不知情。或许,或许是因为啸天先祖的余威……”
“余威?”五长老凌啸云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字字诛心,“凌啸天当年的确风采卓绝,令人心折,我等亦是敬佩。但时过境迁,千年已过,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仅凭一个先祖名头,一点过往余威,恐怕还不足以让我凌家高层如此震动,更不足以让破军长老轻易退让。此子选择在此时回归,时机微妙,其心……难测啊。”
他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将凌绝回归的动机引向了最危险的境地——图谋不轨!
族会议论之声再起,这一次,不再掩饰。
“五长老所言在理!凌啸天当年乃是‘族逆’,其血脉后人,谁知道是不是怀着报复之心归来?”
“大乘境初期?哼,我看未必!要么是隐藏了修为,所图甚大!要么……就是故意示弱!”
“无论如何,此子不能留!我凌家安稳千年,岂容一个‘叛逆’之后搅风搅雨?”
“直接驱逐!永世不得踏入元龙城半步!若敢反抗,就地格杀!”这是执法堂一系某位长老冰冷的声音。
“不妥,不妥啊!”也有相对温和的声音,“毕竟血脉相连,啸天先祖亦曾有功于家族。若其并无恶意,我等待之太过酷烈,传扬出去,岂非让依附我凌家的各方势力心寒?依老夫看,不若给予一些灵石、丹药,好言劝其离开,全了家族颜面,也免生事端。”
“财物打发?呵呵,若他贪得无厌,借此攀咬,又如何?”
“依我看,不如……”有人的眼神中闪烁着更加冰冷的光芒,虽未明言,但那抹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却让周围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几乎是绝大部分嫡系高层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凌啸天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们骄傲的心脏上,触碰到了那段他们极力掩盖、不愿提及的过往,勾起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嫡系高层中,超过八成的人,对于凌绝的回归,都表现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不接受、排斥,乃至深深的恶意。
“够了。”
就在议论声逐渐变得激烈,甚至带上火气之时,家主凌天正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将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整个大殿重归死寂。
他目光深邃,如同无垠的星空,缓缓扫过众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息。
“无论此子目的为何,修为几何,”凌天正语气平稳,却带着最终定论的决断,“他既已回来,又自报了身份,我凌家,便不能毫无表示,也不能轻易打杀,落人口实,损了家族维系千年的‘公正’与‘仁义’门面。”
他略微沉吟,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一点,目光再次锁定了脸色苍白的凌啸凡。
“啸凡。”
“属下在。”凌啸凡心头一紧,连忙应声。
“既然此子与你旁支接触最多,那便由你负责。”凌天正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发号施令的绝对权威,“责令你,三日之内,设法劝说凌绝,让他主动离开元龙城。家族可以给予他一些补偿,灵石、丹药,只要不过分,皆可商量。”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风,刮过凌啸凡的耳膜:“但他,绝不能继续留在凌家,尤其是……旁支区域!”
他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凌啸凡,一字一句道:“告诉他,凌家已非千年前的凌家,有些旧事,不提也罢。安分离去,尚可保全身家性命。若执意滞留,生出事端……哼,后果自负!”
这最后一句“后果自负”,已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让凌啸凡瞬间如坠冰窟,通体生寒。
他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却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将所有的不安、挣扎与苦涩都咽回肚子里,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应道:“是……属下,遵命。”
族会散去。
凌啸凡失魂落魄地走出凌天殿那沉重无比、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冰冷。他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镣,无比沉重。
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暮色中如同匍匐巨兽般的漆黑殿宇,他心中一片冰凉。家族……这便是家族高层的态度吗?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将凌绝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甚至不惜以性命相威胁!他们怕的,根本不是凌绝现在的修为,而是“凌啸天后人”这个身份本身!是这个名字可能带来的变数,是千年前那笔被刻意尘封的旧账,有被重新翻出的风险!
他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回到了砺锋居,屏退了左右,将自己关进了那间他平日处理事务的密室。
密室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凌啸凡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黑暗中,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痛苦,时而挣扎,时而愧疚。
一边,是家族高层的严令,是嫡系那毫不掩饰的杀机,是可能牵连整个旁支的可怕后果。另一边,是血脉深处对啸天先祖的认同与敬仰,是他那份沉甸甸的、源自古老誓言的忠诚。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锋,如同两股巨浪在不断碰撞,撕扯着他的神魂。冷汗,一次次浸湿他的后背,又一次次被体内紊乱的真元蒸干。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是繁星满天。
凌啸凡猛地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神里虽然布满了血丝,却多了一丝决绝。他不能违背家族命令,否则旁支立刻就有灭顶之灾。但他也绝不能……辜负凌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步履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虚浮,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定,再次走出了砺锋居,朝着凌绝等人居住的那处僻静小院走去。
……
小院内,月色如水,静静流淌。
凌绝正坐在石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普通的白瓷茶杯,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院落,看到了那权力核心的凌天殿。云璃和蓝玲儿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低声交谈着,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内容却并非女儿家的私语,而是关于某种空间阵法的灵力节点排布。
当凌啸凡略显踉跄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时,凌绝缓缓收回了目光,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云璃和蓝玲儿也停下了交谈,两双美眸同时落在凌啸凡身上,清澈的目光中带着洞察一切的平静。
凌啸凡看着凌绝那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脸庞,千言万语,无数想要解释、想要请罪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份沉重与愧疚,几乎要将他压垮。
“啸凡叔,”凌绝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问“今晚月色如何”。
凌啸凡喉咙滚动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无奈。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走到石桌旁,却没有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将族会上众人的争论,那些或强硬、或怀柔、或隐含杀机的言论,以及家主凌天正那不容置疑的最后决定,原原本本,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半分隐瞒,尽数告诉了凌绝。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说到最后,更是带着深深的歉意与难以言喻的担忧:“凌绝小侄……家族……嫡系那边,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他们不希望你留在凌家。家主责令我……三日之内,劝您离开。还说……若不走,后果自负。”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老朽……老朽无能!愧对啸天先祖!护不住你等……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驱逐……” 话语至此,已是难以继续。让凌绝离开,他心如刀绞!可若不走,嫡系那边的明枪暗箭,很快就会到来!少主三人纵然天赋异禀,可修为“仅仅”表现是大乘境初期,如何能抵挡整个凌家嫡系的倾轧?
凌绝静静地听着,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诸如愤怒、不甘、或是恐惧的神色。他甚至拿起茶壶,又取过一个干净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推到凌啸凡面前。
“啸凡叔,不必自责。”
凌绝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深潭之水,不起波澜。
“我既然敢回来,便料到了他们会是这般反应。”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一个被他们定性为‘叛逆’的先祖后人回归,对他们而言,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所谓的补偿和劝离,不过是维持他们那层伪善外衣的遮羞布罢了,免得吃相太过难看,惹人非议。”
他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仿佛内蕴星空旋涡,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我凌绝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点修为,”凌绝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而是‘凌啸天后人’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变数,是千年前那笔他们自以为掩埋得很好、实则漏洞百出的旧账,有被重新翻出的风险。他们恐惧的,是真相,是清算,是他们那看似稳固的权座之下,早已布满的裂痕。”
凌啸凡怔怔地看着凌绝,看着他脸上那智珠在握、仿佛世间万物皆在算计之中的淡然神情,听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地剖析着嫡系高层的心理,心中的焦虑、惶恐、不安,竟奇迹般地一点点平复下去。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年轻的少年,其心智与城府,远比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更加可怕。
他试探着,带着一丝敬畏问道:“那……小侄你的意思是?我们……该如何应对?”
凌绝目光再次望向院外那片属于旁支的、相对狭窄的天空,缓缓道:“他们既然不欢迎,我暂时离开便是。”
凌啸凡一愣,他预想了各种可能,甚至做好了凌绝一怒之下要与家族对抗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凌绝答应得如此痛快,如此……轻描淡写。
“不过,”凌绝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并非远离元龙城,更非退缩。”
他看向凌啸凡,吩咐道:“天羽兄,还有凌山、凌海,他们伤势初愈,根基未稳,也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安静环境巩固修为,留在此处,已不安全。啸凡叔,麻烦你在离凌家宗族稍远,但又不太偏僻,方便行事的地方,为我们寻一处合适的落脚点。最好是独门独院,环境清幽些,不易被闲杂耳目窥探。”
凌啸凡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凌绝的打算!
这是要以退为进!暂避锋芒,跳出凌家嫡系直接掌控的核心区域,同时也将凌天羽这几个已经因他而暴露在嫡系视线中的“目标”一并带离,化明为暗!如此一来,不仅避免了即刻的冲突,赢得了喘息和发展的空间,更方便凌绝后续行事!
“小侄此招甚好!”凌啸凡精神一振,连忙道,“此事包在老朽身上!元龙城西区有一片‘青竹苑’,环境雅致,多为一些散修高人或者小家族居住,龙蛇混杂,且距离凌家核心区有百里之遥,不算太远,老朽这就去安排,定为尔等寻一处满意的居所!”
凌绝点了点头,对这个地点表示认可,又道:“此外,还需劳烦啸凡叔,为我们准备一些日常用度,不必奢华,够用即可。”他顿了顿,看向一旁侍立的凌天羽,“天羽兄,嫡系那边的后续动静,还需你多费心,让信得过的、机灵点的族人,随时关注,一有异动,立刻通过啸凡叔告知于我。”
凌天羽面色肃然,重重抱拳,眼神坚定:“凌绝兄弟放心!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天羽义不容辞,定安排妥当!”
见凌绝早已将一切考虑得如此周全,进退有度,并非意气用事之辈,凌啸凡心中大定,同时也更加钦佩这位少年的沉稳、智慧与深谋远虑。他不再多言,朝着凌绝:“小侄既有安排,老朽便放心了!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步伐比起之前来时,明显轻快了许多,那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也被凌绝这从容不迫的态度撬开了。
院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月光下,凌绝缓缓站起身,走到院中那棵枝叶稀疏的老树下,负手而立。
云璃悄然来到他身边,轻声道:“暂离此处,也好。省得那些苍蝇整日在耳边嗡嗡作响。”
蓝玲儿也走了过来,撇撇嘴:“就是,看着他们那副虚伪的嘴脸就烦。正好,我的‘星渊之眼’还需要一些特殊的寂灭星光来温养,换个地方,更方便接引星辰之力。”
凌绝没有回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夜空,落在了那片灯火辉煌、却暗流汹涌的凌家核心区域。
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眸底深处,更有一丝灰暗的、代表着终极“寂灭”与“终结”的规则棱角,一闪而逝。
离开,不代表退缩,更不代表终结。
这凌家,他不日就要回来。
而下次回来,必将是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将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权柄堡垒,从内部……彻底掀翻!
夜风拂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土壤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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