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初霁笼帝京，千官循阶谒天阍。
四海捷音动丹陛，一朝英气贯紫宸。
玄衣纁裳承天命，玉旒璜佩启乾坤。
莫道升平来容易，血沃山河铸汉魂。
朝会继续。
镇北将军马岱出列，奏报北方边疆之事，手持战报，神情激昂。“陛下，自肇元年间以来，我大汉边疆战事频传捷报。匈奴久扰边塞，臣等率精骑深入大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于朔方之地大破匈奴联军，斩首万余，俘牛羊马匹无数，更迫匈奴单于遣子入朝为质，愿永结和好，边塞遂得数年安宁。夫余国包藏祸心，屡犯辽东，臣等坐镇昌黎，稳扎稳打，以逸待劳。夫余军至，汉军以强弩阵迎之，箭如雨下，夫余军大乱。臣率铁骑冲锋，一击溃其主力，生擒其王，夫余全国震恐，归降称臣，愿为大汉北疆屏障。挹娄国主及麾下部族，素称凶悍，屡侵玄菟郡，且窝藏公孙余孽数载，态度傲慢。霍峻将军领山地营精锐，跋山涉水，深入挹娄腹地。利用山林地形，设伏击敌，挹娄军猝不及防，大败溃逃。霍将军乘胜追击，直捣巢穴，挹娄国主遂降，誓不再犯，边疆乃定。此三役，非但彰我大汉军威，更拓疆土，稳边陲。今匈奴、扶余、挹娄等地皆设都护府，北方诸族纷纷来朝，献各地特产，示归顺之心。边疆百姓得安居乐业，颂扬陛下德政，歌云：‘汉家天威，四海宾服；边疆安宁，万民同福。’”言罢，呈上战报与各国降表。
随后，肇元五年夏，张绍因筹备西征粮草有功，由南疆都护擢升镇南将军，今张绍出列，补奏扶南战役与唐旄征服之事。先言扶南之役：“肇元四年末，扶南国王范寻，受林邑王范熊蛊惑，拒向我大汉称臣，且派兵扰我南疆边境。陛下命臣率军征讨，臣先遣斥候伪作商人，混入扶南王宫，探明其兵力部署——扶南有军两万余，主要陈于都城毗耶陀及边境重镇。”
“臣决意夜袭扶南军营。”张绍道，“除夕之夜，扶南军正在营中饮酒庆贺，疏于防备。臣领五千将士，趁夜色潜至扶南营外，以火箭点燃帐篷。扶南军大乱，四散奔逃，臣率军冲杀，斩其将三人，俘兵五千余。范寻见大势已去，带残兵欲逃林邑，结果为林邑王范熊所拒，只得返而降臣。”
张绍展示一对精雕象牙，上刻扶南百姓耕作之景：“此乃范寻降时所献贡品，象牙雕刻系扶南特产，工艺极精。范寻并献扶南医官，其人擅治瘴疠，见我军中多人染瘴，遂主动献方。因军中无多余牲畜，且瘴疠急症需速验药效，为验药效，医官遂自试药，不幸中毒，几近牺牲，幸为我军医官救活。后其药方治好众多将士，众皆感激，赠以中原药材与书籍。”
再奏唐旄之征：“肇元五年夏，唐旄国赞普朗日松赞，派兵扰我西川边境，掠百姓财物。陛下命将军姜维征讨，姜维将军兵分三路，率军入唐旄后，所遇困难甚多——唐旄地处高原，空气稀薄，不少将士出现头痛、胸闷、气短等反应。姜将军早于陇西令将士习练适应，携大量青稞面为粮，方缓高原之苦。”
“唐旄军善骑射，于高原作战甚为灵活。”张绍续道，“将军用诱敌深入之策，先以少量兵佯攻，引唐旄军追击，而后设伏，一举击溃。朗日松赞带残兵遁入高原深处，将军率军追之，于一山谷中激战，终将其生擒。平定唐旄后，将军于当地设据点，向百姓发放种子，教种耐寒作物，如青稞、燕麦，并传冶铁、纺织之法，唐旄百姓生活遂渐改善。”
张绍自怀中取一石刻，上刻“汉唐一家”四字：“此乃唐旄百姓赠将军之物，虽工艺不及中原精巧，然字里行间皆是感激之情。有一唐旄老者谓将军曰：‘往日受赞普压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今汉官来，吾等得饱食暖衣，尚可读书识字，愿永归大汉。’”
张绍奏毕归列。刘禅闻群臣所奏，面露欣慰之色。
少时，少府董允出列，奏报大汉皇家银行之事。“臣董允，奏大汉皇家银行设立与运作之事。”手持账册，录银行收支明细，“为稳定币值、便利民生、聚财于国，陛下下旨设大汉皇家银行，统一币制，定立官价，禁民间高利贷。银行既立，臣遣人于各州郡设分行，以便百姓兑钱存财。”
“银行初设，百姓多不了解，不敢存储。”董允笑言，“长安分行有李大娘者，家有余财，惧藏家不安，又不敢存行，日日于银行门外徘徊。银行官吏见之，主动解释，称银行有军队守护，钱财安稳，尚可得利。李大娘半信半疑，先存少许，一月后取息，见钱财分文不少，反多利息，遂放心尽存积蓄。而今，百姓渐愿存钱，长安分行上月存款即达五百万之上。”
董允又言打击高利贷：“往昔民间高利贷盛行，百姓多有因借债而家破人亡者。银行设立后，臣下令严惩高利，定借贷利率不得逾五分。有周霸者，放贷利率高达三十分，百姓无力偿还，多被逼卖儿鬻女。臣遣人查办周霸，没收其财，分予受害百姓。百姓感激，赠银行匾额，书‘为民做主’。”
“银行亦资助商人开展海外贸易。”董允道，“番禺有陈姓商人，欲组船队赴南洋贸易，而缺资金。至银行借贷，臣审其计划可行，贷其五十万贯。陈商人率船队往南洋，运回香料、象牙、珠宝甚多，获利极丰。归后不仅还清贷款，更捐十万贯予银行，曰：‘无银行资助，吾无以致富，此十万贯聊表心意，愿为大汉海外贸易效力。’而今商人借贷者日众，海外贸易愈见繁荣。”
董允奏毕，将账册呈刘禅，刘禅翻阅数页，颔首称许：“皇家银行所为甚善，既稳经济，又利百姓，日后当续推广。”
接下来，诸葛亮出列，奏报新政诸事，除安济坊、科举之外，更补文化融合与民生改善之况。“臣诸葛亮，奏新政诸事。”先命内侍抬上新式织机一具，梭犹微颤，似刚停转，“此乃江南农妇王氏所创新式织机，日织布十丈，较旧机快三倍。王氏之夫为我军士卒，殁于夷州之役，王氏悲恸之余，立志为汉效力。见旧机效低，日日钻研改进，历时半载，终成此机。”
“而今，此机已推广各州郡。”诸葛亮道，“江南织户用新机后，织布之效大升，所出布更平整结实。有吴姓织户，原用旧机日织三丈，今可织十丈，收入亦增三倍。吴织户喜曰：‘多亏王氏娘子之机，吾等日子愈过愈好。’去岁全国纳绢帛三百五十万匹，其中百二十万匹出自此机，供我军布匹充裕。”
言及安济坊，诸葛亮出示档案一册，录安济坊收治病患之况：“安济坊非但收治‘失心’者，亦疗百姓常疾。有刘姓农妇，患重病，家贫无资医，唯待毙于家。安济坊医官闻之，主动往诊，赠药而不取分文。刘农妇愈后，日日送鸡蛋、蔬菜至坊中，曰：‘安济坊救吾命，无以为报，谨奉自家所产。’去岁各州郡安济坊共收治三千七百余人，其中痊愈归家者十之六七。有孙姓医官，为救治病患，连续三月未归，其幼子来坊探视，竟不识父，因其发尽白，人亦消瘦。该子后立志学医，今已于太医署为学徒。”
科举制度方面，诸葛亮除提及王叡外，更补其他寒门学子之事：“巴郡有周姓考生，乃樵夫之子。家贫无力就学，每日砍柴后，匿私塾窗外听讲，先生见其好学，乃免费教读。周考生刻苦，昼砍柴，夜借月读书，指生茧，目尽赤。今岁科举，中进士，授县令。上任首事，即修山路，便樵夫砍柴运输，众樵夫皆感之，曰：‘周县令乃吾樵夫之子，知吾等艰辛。’”
“另有赵姓考生，系战死将士遗孤。”诸葛亮道，“其父征朝鲜时殉国，母多病，家计赖其砍柴种地维持。陛下闻其情，特许参考，更遣人赠书籍粮食。赵考生不负众望，中举人，授县丞。在任公正执法，务实为民，百姓敬爱，曰：‘赵县丞乃好官，心系黎民。’”
文化融合方面，诸葛亮曰：“臣于夷州、朝鲜、唐旄等地设官学，教当地百姓汉字、汉话、汉法。夷州有郑姓学官，教孩童写‘汉’字，初写不佳，郑学官把腕教习，错则拭布重写，直至端正。今夷州孩童皆能熟练书写‘汉’字，背诵《孔子》《论语》等。朝鲜贵族子弟，亦习汉家礼仪，见汉官行跪拜，言谈用汉话，与汉家子弟无二。”
民生改善方面，诸葛亮道：“臣下令减赋税，修水利，推广农技，百姓生活日善。荆州某县，因修水渠，去岁粮丰，百姓自发庆贺，跳汉舞，唱汉歌，更献万民伞于陛下，伞上书满百姓姓名，以表感激。有王姓老农，年七十，谓：‘吾活一世，未尝见如此好年景，粮吃不尽，尚有余钱，皆陛下与丞相之功也！’”
诸葛亮奏毕，内侍抬下织机，其躬身归列。日影渐西，金辉透高窗洒落御座，映刘禅之影愈显庄重。
刘禅缓缓起身，玉珠轻碰十二旒，清越作响。步下丹陛，至群臣之间，手指轻触黄权所呈残旗——“汉”字犹艳，如见凌将军决绝之时；抚赵广所献王险城砖——箭痕深凿，如闻攻城呐喊之声；碰郭淮所上葡萄种子——籽粒虽小，承载西域之望；摩张绍所示“汉唐一家”石刻——石质虽粗，满怀百姓之心。每一物皆带温度，诉说感人往事。
“众卿，朕昨夜梦回成都，”帝声回荡殿中，带感慨亦深沉，“先帝执朕手曰：‘阿斗，须知江山非一人之江山，乃天下百姓之江山。’今见诸卿所呈，乃知此五载太平，是多少将士以性命换来，多少百姓以汗水浇灌。”忽走向殿门，指远方，声转高昂：“此刻，漠北有将士巡边，顶寒风守北疆；南海有水师操练，迎风浪护海疆；西域有商队跋涉，冒风险通丝路——而长安城中，那位失子之母，正教邻童识字，欲使更多孩童读书明理，不似其子因无文而吃亏；那断腿老兵，于茶肆讲夷州故事，欲使百姓知将士如何为汉而战；那曾疯癫之病人，于安济坊洒扫庭院，欲以行动报大汉之恩……”
御座后巨幅地图上，新拓疆土以朱砂勾画，自夷州至朝鲜，从西域到漠北，如血脉延展，将大汉版图廓得愈发辽阔。刘禅忽解腰间玉佩，乃先帝刘备所赐，上刻“汉室永昌”四字，轻置地图上夷州之位：“此佩为父皇所赐，伴朕多年，今日置此，以念夷州牺牲之将士。然朕知，今日大汉版图，非一佩可守，乃万千无名者以血肉镶嵌而成。”
“史官！”刘禅扬声，声震大殿，“今日记：肇元五年元月大朝会，群臣奏功业毕，天子曰：‘功在众生，过在朕躬。’言迄，君臣对泣，声震殿瓦。”
群臣闻之，无不感动，纷纷跪地行礼，高呼：“陛下圣明！大汉万岁！”声洪震瓦，尘埃簌落。刘禅上前，扶起诸葛亮，复扶黄权等老臣，眼眶湿润：“诸卿请起，大汉有今日，皆诸卿之功，朕岂敢独誉？”
夕阳西下，光影投殿，拉长群臣身影，映壁如生动画卷。宫乐奏《太平颂》，曲调雄浑激昂，细听其中，融东海渔歌之婉转、漠北驼铃之悠扬、南疆竹笛之清脆、西域琵琶之豪迈——此乃大汉之乐章，亦天下百姓之乐章。
百官退出时，见宫门前新植松柏于雪中抽芽，嫩绿含生机，如帝国于血火中新生。宫门外雪已融大半，露青石底色，阳光洒落，泛温暖光泽。
夜色临，未央宫犹灯火通明。据黄门侍郎后载，那夜，皇帝独坐殿中，对地图至天明。御案油灯焰苗轻跳，映帝影于图上。五更时，内侍见陛下执笔伫立良久，眉微蹙，似在深思，终提笔于倭国之位书“血沃东瀛”四字，字迹苍劲，带帝王决心。
晨光再现，宫人见御案置新绘《万民耕战图》。卷长而细，绘农夫耕作、工匠营造、将士征战之景：农人田间劳作，或扶犁，或插秧，面含丰收之盼；工匠坊中忙碌，或冶铁，或织布，工具挥洒熟练；将士战场厮杀，或持剑，或射箭，目光坚定，斗志昂扬。每人神情栩栩如生，如闻其呼吸、交谈、呐喊之声。
画卷题款处书：“墨色如血，笔重千钧。”而在一角，另有一行小字：“朕不敢忘，每一寸山河皆浸忠魂热血；朕不敢负，每一个黎民皆寄太平梦想。”宫人呈于刘禅，帝观画卷，轻抚其上人物，目露欣慰。
翌日，刘禅下诏，命画师将朝会所提诸人事迹绘成画卷，悬于凌烟阁当中。画师奉诏，即访夷州、朝鲜、西域、漠北等地，寻霍恩、周泰之母、李大娘等人，一一画像，详录事迹。后于肇元五年四月画卷成，共十二卷，每卷绘不同人事，悬于凌烟阁，供百官百姓瞻仰。
皇帝更命史官特载平凡百姓之功，自织布王氏至凿壁王叡，从捐钱王商至采药扶南医官，由樵夫之子周生至遗孤赵生，皆录入史册。诏书末曰：“功业之大，不在庙堂，而在民间；江山之固，不在刀兵，而在民心。”
自此，每年正月十五大朝会，皆特宣百姓中杰出事迹，成肇元朝新制。而那一幅《万民耕战图》，至今仍悬于未央宫正殿，提醒后来之人：墨色如血，江山不易。
无论时势如何变迁，肇元五年春大朝会之事，永为传颂，成大汉史上最光辉一页。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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