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明德殿内已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林浩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王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流转，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疲惫。西陲拉锯的战报、南境告急的军函、东路大捷的奏疏，在案前堆成了小山，每一份都牵扯着青阳国的命脉。
“诸位，”林浩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西路军攻落石城七日不克，折损五千精锐；南路周猛凭地脉阵纹死守望河镇，却也已是强弩之末；唯有东路石敢大胜，斩白狼主将白山，收复三村。如今三国虽未合兵，却已呈三面夹击之势，你们有何良策？”
话音刚落，武将班列中便有人出列——是大将军王虎。他刚从北境赶回，玄甲上还带着漠北的风霜，抱拳道：“大王！依末将看，当集中兵力先破一路！西路石渊最是难缠，不如先调南境部分兵力，与西路军合兵，一举拿下落石城，震慑其他两国！”
“不可！”立刻有人反驳，是户部尚书刘谦，“南境望河镇是黑风山屏障，若抽兵支援西路，赤砂沙屠必趁虚而入，到时候矿脉有失，我军兵器补给将断！”
“那便先救南境！”另一位武将出列，“周将军已撑不了多久，派王将军率精锐驰援，定能击退赤砂！”
“东路刚胜，白狼虽退，却未伤元气，若我军主力南调，白狼王卷土重来怎么办？”
殿内顿时争论起来，文官主稳，武将主战，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林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他需要的不是争论，是能兼顾三面的周全之策。
“都静一静。”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姚若曦身着素色朝服，从屏风后走出。她虽为王后，却极少参与朝会，此刻突然出现，让不少人感到意外。
姚若曦走到殿中，并未看争论的群臣，而是直接对林浩道：“大王，臣妾有一策，名曰‘先稳后攻’。”
林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王后请讲。”
“东路石敢新胜，士气正盛，白狼军心动荡，可令石敢乘胜追击，收复东部边境所有失地，将白狼赶回草原，断绝其南侵可能——此为‘乘胜’。”姚若曦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南路望河镇是重中之重，周猛已快撑不住，当派援军驰援，不求击退赤砂，只求稳住阵脚，守住黑风山——此为‘固守’。”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西路方向：“西路落石城，石渊善守，我军硬攻损失太大，不如令林平围而不打，派小股部队袭扰其粮道，耗其锐气，待南、东两路稳固后，再集中力量对付——此为‘缓图’。”
殿内一片寂静，不少人暗暗点头。这策略看似保守，却将三面的轻重缓急分得清清楚楚，既利用了东路的胜势，又保住了南境的命脉，还避免了西路的无谓消耗，堪称周全。
“一派胡言！”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世家代表张启从文官班列中走出，他穿着锦缎官服，脸上带着惯有的傲慢：“王后妇人之见！三路分兵，兵力本就分散，若三国突然合兵一处，攻我一路，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岂非要被围歼？依老夫看，当即刻与三国议和，割让边缘城池，换取喘息之机！”
“议和？”李铁上前一步，冷笑道，“张大人忘了东部三村的百姓是怎么死的了？忘了南境士兵中了毒箭有多惨了？割地赔款只会让三国觉得我青阳可欺，到时候他们要的就不是边缘城池，而是整个青阳国了！”
张启脸色一沉：“李军师是要让我青阳耗尽国力，最后被三国瓜分吗？西路拉锯，南路危急，东路虽胜却兵力不足，此时分兵，与自取灭亡何异？”
“张大人只知兵力分散，却不知三国本就各怀鬼胎！”李铁寸步不让，“黑石要西陲三城，赤砂贪南境粮草，白狼图东部人口，他们根本不可能真正合兵！我军‘先稳后攻’，正是利用他们的贪婪，各个击破！”
两人针锋相对，殿内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不少世家官员暗暗给张启使眼色，而寒门出身的官员则站在李铁一边，泾渭分明。
林浩的目光落在张启身上，眼神渐渐变冷。自三国出兵以来，张家便小动作不断，又是囤粮，又是散布流言，此刻竟公然主张割地议和，其心可诛。
“张启。”林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你可知‘扰乱军心’是什么罪名？”
张启心头一凛，强作镇定道：“老臣……老臣只是为青阳安危着想……”
“为青阳安危着想？”林浩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朕看你是为你张家的私产着想！”他目光扫过殿内所有世家官员，声音响彻大殿，“朕今日把话放这儿：青阳国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让！青阳国的百姓，一个也不能丢！谁敢再言议和，谁敢再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斩！”
“斩”字出口，如惊雷落地，殿内所有官员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张启脸色惨白，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没想到林浩会如此强硬，竟当众威胁要斩他。
“大王息怒。”姚若曦适时开口，缓和气氛，“张大人也是一时糊涂，望大王恕罪。”
林浩冷哼一声，没有再追究，却也算是敲山震虎。他看向阶下：“王后之策，甚合朕意。传旨——”
“臣等遵旨！”
“命东路偏将军石敢，率所部及新增两万援军，乘胜收复东部所有失地，务必将白狼王国赶回漠北，敢有滞留者，格杀勿论！”
“命大将军王虎，率两万精锐驰援南境，协助周猛死守望河镇，若黑风山有失，提头来见！”
“命西路副将林平，暂停攻城，转攻为守，派轻骑袭扰落石城粮道，围而不打，耗死石渊！”
三道旨意清晰明确，将姚若曦的“先稳后攻”策略落到了实处。王虎、李铁等人领命，眼神坚定。
林浩最后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张启：“张大人，还不起来？难道要朕请你不成？”
张启连忙爬起来，低着头退到文官班列的末尾，脸色铁青——经此一事，他在朝中的声望一落千丈，再也不敢轻易跳出来反对林浩。
朝会散去，官员们鱼贯而出，议论声中少了之前的争执，多了几分对未来的笃定。林浩看着姚若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若非王后之策，今日怕是还争不出个结果。”
姚若曦摇摇头：“是大王明断。臣妾只是说了些浅见。”她看着殿外，“王将军怕是已经在校场点兵了。”
正如姚若曦所言，青阳城校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
王虎穿着亮银甲，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两万精锐。这些士兵都是从北境调回的老兵，经历过蛮族之战，个个眼神锐利，士气高昂。
“弟兄们！”王虎的声音如同洪钟，“南境望河镇告急，周将军和弟兄们快撑不住了！赤砂狗用毒箭害了我们多少弟兄，抢了我们多少粮草？”
“杀！杀！杀！”士兵们怒吼着，眼中燃烧着怒火。
“好！”王虎拔出长刀，直指南方，“大王命我等驰援南境，我王虎在此立誓：不击退赤砂，不夺回红河镇，绝不回师！南境必胜！”
“南境必胜！”
“南境必胜！”
怒吼声震彻云霄，连聚魂塔的光柱都仿佛受到了感召，变得更加璀璨。王虎翻身上马，长刀前指：“出发！”
两万精锐如一道银色的洪流，朝着南境疾驰而去。阳光洒在他们的甲胄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青阳国南境的希望。
而在遥远的西陲、动荡的南境、初定的东部，新的棋局已然展开。
第150章：对峙之局（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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