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封瑶童年的房间里投下斑驳光影。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摊开那本手工画册。母亲轻轻推开门,放下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你爸爸在楼下整理书房,又找出几箱你小时候的东西。”
“谢谢妈。”封瑶抬头微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要一起看吗?”
母亲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一起翻阅那些用蜡笔、水彩甚至手指印创作的页面。六岁的封瑶用颜色记录着每一天:星期一是一整页暴躁的深红色旋涡,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数学课听不懂”;星期三却是温柔的蓝绿色渐变,标注着“美术老师夸我的云画得像”。
“你小时候情绪这么丰富啊。”母亲轻叹,手指抚过一页用金色和银色交错涂满的纸面,“这页是什么?”
封瑶看着角落的小字:“‘爸爸妈妈一起陪我搭积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都不记得了。”
“你爸爸那天加班到九点,还是赶回来陪你搭完了整座城堡。”母亲眼中泛起回忆的光,“他说,不能让孩子觉得工作比她重要。”
楼下传来父亲哼歌的声音,不成调却愉快。封瑶合上画册,忽然问:“妈,我小时候……是不是很难懂?”
母亲想了想,认真回答:“不是难懂,是敏感。你像一株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合拢叶子。但我们总是笨拙,不知道该用多少力度来爱你。”
封瑶靠上母亲肩头。这一刻,她不是重生后试图弥补一切的那个成年人,只是终于与自己和解释怀的女儿。
手机震动,是徐卓远发来的照片。画面里是他书桌的一角,摊开的笔记本旁放着那个海螺——封瑶在特殊教育学校送给他的礼物。文字写着:“在修改工作坊方案,海螺在旁边,像一个小小的顾问。”
封瑶笑了,回复:“海螺顾问有没有提供宝贵意见?”
“它说,要多留白,给意外和 spontaneity(自发性)空间。”徐卓远几乎秒回,“另外,它还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有些数学问题需要和艺术顾问讨论。”
封瑶的脸微微发热。母亲瞥见她的表情,了然地笑了:“是那个很认真的男孩子?”
“嗯。”封瑶没有否认,“我们一起做一个项目。”
“你爸爸看到了你们项目的报道。”母亲轻声说,“他没说什么,但把报纸剪下来贴在书房里了。”
封瑶心中涌起暖流。她起身:“我下去帮爸爸整理。”
书房里,父亲正站在梯子上整理高处的书箱。看见封瑶,他有些笨拙地挥挥手:“瑶瑶来得正好,这几个箱子太重了。”
父女俩花了整个下午整理旧物。在一箱教学资料中,封瑶发现了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全是父亲年轻时带学生进行户外教学的照片。有在山林里辨认植物的,有在河边测量水流的,还有一组特别让封瑶驻目: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中间摊开一幅巨大的画,每个孩子手上都沾满颜料。
“这是‘合作壁画’项目。”父亲从梯子上下来,凑过来看,“我带的第一个特殊教育班级。当时有个自闭症孩子只会画直线,另一个脑瘫孩子手部控制不好,线条都是颤抖的。但他们一起完成了这幅画。”
照片里,年轻的父亲蹲在孩子们中间,笑容灿烂得耀眼。
“后来呢?”封瑶问。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后来学校说这种教学‘效率太低’,项目停了。那几个孩子……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封瑶握住了父亲的手。他的手粗糙温暖,上面还有粉笔灰的痕迹。
“爸,”她轻声说,“我们的‘星图实验室’,就是在做类似的事情。两周后要在艺术中心办第一次工作坊,叫‘寻找你的共鸣频率’。”
父亲的眼睛亮了起来:“需要帮忙吗?我虽然退休了,但还有些老同事……”
“需要。”封瑶毫不犹豫地说,“特别需要。”
晚饭时,一家三口围坐桌边,封瑶详细介绍了星图实验室的理念和计划。父亲时不时提问,问题精准而深入;母亲则关心后勤细节:“场地布置需要多少人?材料预算够吗?”
这是重生以来,封瑶第一次感到家庭对话如此自然流畅,没有小心翼翼,没有未说出口的遗憾。她讲述徐卓远的星图模型,讲述沈星辰的触觉表达设想,讲述苏晓那幅海底星空的画。
“这个徐卓远,”母亲忽然说,“听起来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封瑶筷子顿了顿:“他……确实很特别。”
父亲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
周日傍晚,封瑶带着几箱旧物返回学校——不仅有她的童年画册,还有父亲捐赠的教学资料和手工教具。她刚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徐卓远等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女孩。
女孩一头酒红色短发,耳朵上缀着一排银色耳钉,背着巨大的画板,整个人散发着艺术生的不羁气息。
“封瑶!”徐卓远招手,“这是江离,美术学院大三,苏晓的学姐。她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有些关于多感官艺术装置的构想。”
江离大步走上前,握手有力:“我看过你们的活动预告,‘寻找共鸣频率’——这概念太酷了。我一直在做交互式艺术,可以让观众触摸、聆听甚至嗅闻的作品。”她从背包里抽出一份草图,“比如这个‘情绪气象站’,参与者用不同材质的布料表达情绪,装置会把这些触觉输入转化为声音景观。”
封瑶被草图的创意惊艳到了:“这正好可以放在触觉表达上!”
“我可以负责这个装置的搭建。”江离爽快地说,“但需要技术支持——传感器、编程之类的。”
徐卓远推了推眼镜:“我可以负责技术部分。不过我们需要详细讨论传感器的灵敏度和反馈算法,避免过于机械的转换。”
三个人站在宿舍楼下热烈讨论起来,直到路灯一盏盏亮起。江离最后看了看手机:“我得去工作室了,还有一幅画要完成。封瑶,明天我可以去找你详细聊布料材质的选择吗?”
“当然。”封瑶说,“我宿舍里正好有些样本。”
江离风风火火地离开后,徐卓远帮封瑶搬箱子。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上,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
“江离是苏晓推荐的。”徐卓远说,“她说美术学院藏着很多‘非常规天才’。”
封瑶轻笑:“就像你的星图模型,每个灵魂都是独特的星座。”
徐卓远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图书馆后的花园,这里有一小片空地,白天常有学生在这里写生或读书,夜晚则安静得只听得到虫鸣。
“封瑶,”他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柔和,“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他从背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打开一个程序。屏幕上出现一片黑暗的星空,然后一个个光点陆续亮起,彼此间延伸出细细的光线。
“这是星图模型的动态可视化。”徐卓远解释,“每个光点代表一个参与者,光线连接表示他们通过某种表达方式产生了共鸣。我编写了一个算法,可以根据工作坊收集的数据实时生成这个星图。”
封瑶屏住呼吸。光点缓慢旋转,新的连接不断形成又消失,像一场无声的星空舞蹈。
“这里,”徐卓远放大某个区域,“我预留了特殊节点——给那些可能无法亲自到场的人。比如通过线上提交作品,或者委托他人代呈表达。”
“像……我父亲那样的老师?”封瑶轻声问。
“像所有曾经因为表达方式不同而被忽视的人。”徐卓远认真地看着她,“包括六岁时的你。”
封瑶感到眼眶发热。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徐卓远不仅理解她的现在,也在尝试理解她的过去——那个敏感、孤独、用色彩记录世界却无人解读的小女孩。
“谢谢。”她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徐卓远收起平板:“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还在试图用数学公式完全定义人类情感——像个试图用渔网捕捉星光的傻瓜。”
两人继续向前走。路过篮球场时,几个男生正在夜灯下打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充满活力。
“我小时候,”徐卓远忽然开口,“因为总是跳级,比同学都小,体育课永远跟不上。他们就让我记分——我成了全年级最专业的记分员,甚至发明了一套统计投篮命中率的公式。”
封瑶想象着那个画面:小小的徐卓远,严肃地捧着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追踪着每个球的轨迹。
“现在想来,”他继续说,“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尝试在我不擅长的领域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是强迫自己成为球员,而是成为记录者。”
“就像现在,”封瑶接道,“你不是强迫情感变得理性,而是在理性和情感之间搭建桥梁。”
徐卓远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个笑容不同于他平时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实的、放松的。
他们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封瑶接过最后一箱材料,忽然想起什么:“你吃饭了吗?”
徐卓远老实摇头:“忘了。”
“食堂应该还有宵夜。”封瑶看了眼时间,“我请你吧,当作……技术顾问的酬劳?”
两人在食堂角落找到了位置。九点半的食堂几乎空了,只有几个熬夜复习的学生散坐着。封瑶点了两碗馄饨,加了一小碟青菜。
热气腾腾的食物让气氛更加放松。徐卓远说起他母亲的笔记里一段他一直不懂的话:“‘真正的理解不是把别人拉进自己的世界,而是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建一座花园。’直到上周的讨论会,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交界处的花园。”封瑶重复着这个词,“就像我们的星图实验室——不要求任何人改变自己的‘频率’,只是寻找可以共鸣的和声。”
徐卓远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映着食堂温暖的灯光:“封瑶,你知道吗?在我所有的计算和模型中,最无法量化却最重要的变量,是你带来的视角。”
封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低头搅动碗里的馄饨,热气蒸腾到脸上。
“我也是。”她轻声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还在……独自摸索。”
不远处,江离和几个艺术生说笑着走进食堂。看见他们,江离夸张地挑了挑眉,做了个“不打扰”的手势,带着朋友坐到另一头去了。
徐卓远轻咳一声:“江离好像误会了什么。”
“让她误会吧。”封瑶出乎意料地说,然后自己也惊讶于这份坦然。
吃完宵夜,封瑶真的该回宿舍了。在楼下,徐卓远从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个给你。是我整理的工作坊流程草案,里面有些地方需要你的艺术直觉把关。”
封瑶接过,触碰到册子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他们都顿了一下,但没有立刻分开。
“晚安,封瑶。”徐卓远先收回手。
“晚安,徐卓远。”封瑶抱着册子和材料,“周一见。”
回到宿舍,封瑶没有立刻整理东西,而是翻开那本流程草案。里面不仅有条理清晰的步骤安排,还有徐卓远手写的批注:
“此处预留15分钟自由探索时间,重要”
“触觉站和声音站的联动可能性?”
“封瑶说颜色可以表达情绪的层次,需要设计相应引导问题”
最后一项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不像其他注释那样工整,甚至有点潦草,像是犹豫很久才写下的:
“想看你小时候的画册。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
封瑶抚过那行字,笑了。她打开手机,拍下画册中自己最喜欢的一页——那是七岁生日那天,她用所有最明亮的颜色画出的太阳,每一道光都是不同的颜色。
附言:“六岁的我说:太阳不一定是金色的,它可以是彩虹。”
发送。
几乎立刻,徐卓远回复了一张照片:他书桌上的海螺被放在一叠图纸旁,旁边是那本母亲留给他的笔记本。文字写着:
“七岁的你说得对。真正的光,从来不是单一频率的。”
封瑶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空晴朗,能看见几颗格外明亮的星。她想起徐卓远的星图模型,想起那些旋转、连接的光点。
重生第九十九天,她终于明白:弥补遗憾的最好方式,不是回到过去修改错误,而是带着从错误中学到的一切,在当下建造一个让所有“不同”都能发光的未来。
而在那个未来里,也许——只是也许——她和徐卓远能在这片星空中,找到属于他们的、独特的共鸣频率。
楼下,徐卓远站在路灯下,仰头看向封瑶宿舍的窗户。灯亮了,窗帘后隐约有人影。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打开手机,翻到那张彩虹太阳的画。放大,再放大,看那些稚嫩却坚定的笔触。
然后他打开星图程序,在无数光点中,轻轻标亮了两个。
它们不重合,不远不近,各自旋转,却有一条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光线,在它们之间温柔闪烁。
像初生的连接,像可能的共鸣,像所有美好故事开始时,那第一句轻声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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