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廊道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冰冷粘稠的恶念如同实质的潮水,混合着刺鼻的硫磺、铁锈与腐朽气息,从后方无尽的黑暗中狂涌而来。那其中蕴含的疯狂、暴虐、以及对一切生者与光明的极端憎恶,几乎要冲垮慈航圣僧撑起的佛光屏障。
“桀桀桀——!”
“血肉……灵魂……火种……”
“死……都要死……焚尽……归于墟无……”
无数混乱、重叠、充满恶意的嘶吼与低语,在恶念潮水中翻腾,冲击着众人的神魂。黑暗深处,亮起了密密麻麻、幽绿、猩红、惨白各色的魂火,如同饥饿兽群的眼睛,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伴随着沉重的、仿佛无数骨骼与金属摩擦拖行的恐怖声响。
是那些“被侵蚀的上古战魂”!它们被之前上古禁制的波动,或者众人鲜活的生命气息所吸引,从漫长的沉眠(或囚禁)中苏醒了!而且看这声势,数量恐怕成百上千,其中不乏气息强横、堪比玄仙的存在!
“结阵!背靠墙壁!”炎阳真人厉声大喝,赤红离火在身前化作一道汹涌的火墙,暂时阻挡了最先冲来的几缕恶念与零星的惨白骨爪。但他脸色煞白,方才与焰姬等人交手,又强行催动力量护送林凡,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慈航圣僧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口诵《金刚经》,周身佛光化作一尊凝实的金钟虚影,将众人罩在其中,梵唱阵阵,竭力净化、驱散着那无孔不入的恶念侵蚀。然而金钟在恶念狂潮的冲击下剧烈摇晃,表面不断泛起涟漪,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青木真人强忍伤痛,将最后一点乙木生气化作坚韧的青藤,缠绕在金钟外围,稍作缓冲。但他自身已摇摇欲坠,看向那越来越近、仿佛无穷无尽的魂火海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绝望。
林凡被众人护在中央,背靠着那冰冷巨大的金属壁画墙。他勉强支撑着不倒下,看着前方那恐怖的景象,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令人神魂冻结的嘶吼,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难道,刚刚苏醒,刚刚看到一丝线索,就要陨落在此,成为这无尽回廊中又一缕游荡的怨魂?
不!绝不!
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求生欲望与不甘,混合着对蚀天仙域的恨意,对守护此界使命的模糊认知,在他心底轰然爆发!他体内的“墟海”近乎枯竭,道种黯淡,但那初步融合的混沌火焰之力,却在这绝境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库,猛地躁动、沸腾起来!
并非恢复力量,而是一种本能的、濒临崩溃前的最后燃烧!
“呃啊——!”林凡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双眼之中骤然燃起两簇混沌色的火焰!他猛地抬手,并非攻击,而是将那只蕴藏着最后一缕混沌火苗的手掌,狠狠按向了身后金属壁画墙上的那个——暗金色火焰凹槽!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不知道“钥匙”是什么,但这堵墙,这个凹槽,是眼前唯一的、可能存在的变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上一切!
就在林凡手掌触及凹槽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浩大、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自整面金属壁画墙内部响起!那凹槽周围的繁复神纹,如同被瞬间注入了无穷活力,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暗金色光芒!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沿着壁画上所有的纹路蔓延开来,将那幅描绘着上古神战、开天辟地的宏大景象,彻底点亮!
刹那间,整面墙壁不再冰冷死寂,而是变成了一幅流淌着金色火焰、散发着浩瀚神威的鲜活画卷!壁画中,那尊顶天立地的火焰神只虚影仿佛微微一动,手中托举的巨鼎之中,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净化一切邪祟、温暖一切生灵的至高气息。鼎中演化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万千生灵虚影,也随之明灭闪烁,散发出勃勃生机。
更令人震撼的是,壁画下方,那些正在与魔影惨烈厮杀的火焰生灵、神将、巨兽虚影,竟仿佛活了过来!它们齐齐转向墙壁之外,面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恶念狂潮与无数战魂,发出了无声的、却震撼天地的战吼!一股磅礴、纯粹、不屈的上古战意与守护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顺着壁画的光芒,席卷而出!
这股源自上古火神一脉的守护战意,与那冰冷恶念、归墟侵蚀形成的战魂狂潮,如同水火相遇,瞬间发生了最激烈的对撞!
轰——!!!
无形的精神风暴在廊道中炸开!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道幽绿魂火,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魂火剧烈摇曳、黯淡,甚至直接湮灭!那些惨白的骨爪、扭曲的阴影,也在金光与战意的冲刷下,如同被滚水泼中的雪堆,迅速消融、后退!
整个战魂狂潮的推进之势,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壁画异变,硬生生遏制、逼退了数十丈!虽然那些魂火依旧密密麻麻,恶念依旧滔天,但显然对壁画散发出的金光与战意极为忌惮,在廊道中徘徊、嘶吼,不敢再轻易靠近。
“这……壁画……活了?!”炎阳真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神话般的景象。
“是残留的守护意志被林道友的力量引动了!”慈航圣僧眼中佛光湛然,看出了端倪,“林道友的火焰之力,与这壁画,与这‘钥匙’凹槽同源!他……就是钥匙,至少是其中之一!”
青木真人也激动道:“壁画在保护我们!不,是在排斥那些被侵蚀的战魂!”
然而,众人的欣喜并未持续太久。林凡在将手掌按上凹槽、引动壁画异变的瞬间,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彻底一黑,狂喷出一口暗金色的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他手掌与凹槽接触的地方,混沌色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消散,显然刚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的本源。
随着林凡力竭昏迷,失去了力量持续输入,那壁画散发出的璀璨金光与磅礴战意,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收缩!墙壁上流淌的金色火焰变得黯淡,神只与巨鼎的虚影开始模糊,那些火焰生灵、神将的战吼也渐渐低微。笼罩众人的庇护光域,也在迅速缩小、变薄。
而那些被暂时逼退的战魂,似乎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变化。黑暗中,无数魂火再次变得炽亮、躁动,更加尖锐、疯狂的嘶吼声响起,冰冷的恶念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再次开始缓缓向前涌动、试探,如同黑色的潮水,一点点蚕食着金光退却后留下的黑暗。
“不好!林长老力竭,壁画的力量在消退!”炎阳真人大急。
“必须挡住它们!为林长老争取时间!”慈航圣僧咬牙,不顾自身消耗,将所剩佛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金钟虚影,使其再次稳固了几分。但面对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恶念与战魂,这支撑显然无法持久。
青木真人也拼尽最后力气,催动青藤加固防御,但他伤势过重,气息已微弱至极。
眼看壁画金光越来越弱,战魂狂潮再次逼近,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众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
一阵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响,忽然从众人身后的壁画方向传来。
不是壁画本身碎裂,而是……那个暗金色的火焰凹槽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林凡残留的混沌火焰之力与壁画自身力量的交互作用下,被激活、打开了!
只见凹槽中心,那原本看似实心的暗金色材质,如同融化的黄金般向内凹陷、旋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之中,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既非灼热也非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包容、演化、连接万物气息的空间波动。
紧接着,一道微弱但稳定的、呈现出乳白色与暗金交织的光束,自漩涡中射出,并未攻击任何人,而是如同有灵性般,在空中交织、勾勒,瞬息之间,竟然在众人与壁画之间的空地上,凝聚成了一扇高约丈许、宽五尺、边框流淌着乳白与暗金光晕的虚幻门户!
门户内部,并非廊道的景象,也不是壁画,而是一片模糊的、不断流转的、仿佛由无数细微火焰符文构成的混沌光晕,看不真切其后景象,但散发出的空间波动却异常清晰、稳定。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的、但清晰无比的意念,自壁画深处,顺着那光束,传入离得最近的、刚刚因林凡倒下而靠近的炎阳真人心神之中:
“后来者……持‘心炎’与‘寂灭’的传承者……力竭……需……‘圣焱池’……温养……”
“此门……通……‘回廊之心’……暂避……”
“战魂……受……归墟侵蚀……本能……憎恨……一切……火焰……与生机……”
“门……只能……维持……三十息……”
“速……入……”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急切,显然来自这壁画或者说此地残存守护意志的最后努力。
“是生路!这门户通向一个叫‘回廊之心’的地方!”炎阳真人大喜过望,瞬间明白了这门户的意义。这显然是壁画感应到林凡的“钥匙”身份,又察觉到他濒危,在最后时刻,以其残留力量,为他们打开的一条临时逃生通道!虽然不知“回廊之心”是何地,但总比留在这里被战魂撕碎强!
“走!”他毫不犹豫,一把抱起昏迷的林凡,对着慈航圣僧与青木真人大吼。
慈航圣僧与青木真人也精神一振,绝处逢生!两人立刻带上炎芸等遗族,毫不迟疑地冲向那扇乳白与暗金交织的虚幻门户。
就在众人即将踏入门户的前一瞬——
“哼!想走?问过本座了吗?!”
一个冰冷、霸道、充满杀意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拂,骤然自身后那汹涌的战魂狂潮之后传来!
紧接着,三道强悍的气息,如同三柄出鞘的绝世凶刃,撕裂重重恶念与魂火,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硬生生在战魂狂潮中“犁”开三条通道,疾速逼近!人未至,恐怖的灵压已然降临,让那原本就在减弱的壁画金光再次剧烈摇曳!
三道身影,瞬间出现在距离众人不足百丈之处,正是冷锋、焰姬、笑面佛!只是三人此刻状态皆不似之前从容,冷锋脸色更加苍白,胸口衣襟染血,显然被林凡所创不轻;焰姬与笑面佛身上也带着些许狼狈痕迹,似乎穿过后方那被惊醒的战魂潮,也费了一番手脚。但他们终究是玄仙中期强者,此刻杀意凛然,死死锁定了即将踏入门户的众人。
“留下那小子和遗族!”冷锋眼神如冰,手中幽蓝长剑再次绽放寒光,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迅疾的幽蓝剑光已然撕裂空间,后发先至,直射炎阳真人背心,要将其与林凡一同贯穿!
“咯咯,跑得掉吗?”焰姬娇笑,双手一扬,无数道暗紫色的毒火箭矢如同暴雨般笼罩向众人与那扇门户!
笑面佛则猛地将手中古铜镜对准了那扇虚幻门户,镜面幽光狂闪,一股诡异的、仿佛能凝固空间的束缚之力,遥遥罩向门户,试图干扰其稳定,延缓众人进入!
前有战魂虎视眈眈(虽然暂时被壁画残留金光阻挡),后有三大玄仙中期强敌杀招瞬至,而那扇生的门户,正在缓缓变得透明、不稳定,显然三十息的时限即将到来!
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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