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爬上平原，柯小凡仍伫立在高台的石面上，掌心微热。三千万人的气息在他神识中如一片温顺的湖水，平静无波，未曾翻涌。
他未动，也未言，只是缓缓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三百六十座空间节点瞬间亮起，银光如丝线自虚空垂落，连接起地球仓库与新平原各街区的入口。成千上万的物资箱开始传送，无声无息地落在每一户门前。
最先落地的是食品包——米面粮油、肉干菌菇、净水器，整整三个月的口粮，封装严实。紧随其后的是种子袋：水稻、小麦、蔬菜、果树苗，附带一张纸质说明卡，字迹工整，写着“每亩播种量”“浇水周期”。
十户一组，圈舍旁多了两头粉嘟嘟的猪崽，哼唧声清脆，耳朵一抖一抖；六只黄茸茸的鸡雏蹲在草窝里，眼睛圆亮。生活用品陆续送达——棉被、牙刷、煤炉、工具箱，连婴儿奶瓶都按年龄分好型号，整整齐齐码放在屋角。
一个穿着旧夹克的男人蹲在门口，盯着箱子看了半分钟，才伸手打开。他抓了把米放进嘴里嚼了嚼，忽然笑了出来：“是真的……不是梦。”
隔壁院里，一位老太太颤巍巍捧出一套蓝布衣裳，反反复复地抚摸。“我那闺女结婚时，都没这么齐全的被褥。”她眼眶泛红，转身便往屋里挂衣服。
孩子们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小男孩冲进院子，抱着刚领到的玩具包蹦跳着喊：“有遥控车！还有拼图！”声音太大，惊飞了屋顶刚落下的麻雀。
柯小凡听着这些声响，嘴角微微扬起。
“以前送外卖一天五十单，现在一天发三千万户。”他低声说，“这KpI，谁敢说我干不过？”
话音落下，天地间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不似命令，也不像宣告，仿佛邻人闲谈般自然：
“物资源源不断，不用抢，也不用藏。今天发的，只是开头。”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拆箱的老农松了口气。有人立刻打开工具箱，抽出铁锹试了试刃口，满意地点点头。
西区一户人家门前，老农拎着一袋麦种走出来，敲响隔壁的门：“你家没人下地，先拿去用。”
开门的是个拄拐的年轻人，愣住了：“叔，这……”
“别废话。”老农把袋子塞过去，“种完再说。”
这一幕很快传开。东街有人主动帮孤寡老人安装炉灶，南巷几位妇女围在一起研究净水器说明书，一人念，众人听，学会了便轮流教别人。
一对年轻夫妻在院子里摊开种子包，孩子蹲在地上一个个数：“番茄、黄瓜、茄子……妈，我们能吃上自己种的菜了吗？”
女人正拧开水龙头冲洗菜盆，听见这话，手顿了一下，用力点头：“能，以后天天吃。”
她抬头望向天空，轻声说了句：“谢谢。”
无人回应，但下一秒，一幅图文悄然浮现空中，三秒后消散——正是净水器的安装步骤图。
人群安静了一瞬。
“他还在看着。”有人低语。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一位退伍军人站直身体，默默将院中的杂物归拢到墙边。
北区某小学门口，一群家长围着刚领到的教学工具包。课本、练习册、彩色粉笔、地球仪，甚至还有投影仪和充电电池。
一位戴眼镜的男教师翻开《语文（鸿蒙版）》，看到第一页写着“欢迎来到新家园”，笔迹端正，像是亲手誊写。
他鼻子一酸，将书紧紧抱在胸前，一句话也没说。
不远处，小女孩抱着小鸡跑来跑去，咯咯笑个不停。母亲坐在门槛上望着她，眼泪悄悄滑落。
“妈妈，我们以后天天能吃鸡蛋了吗？”小女孩扑进怀里问。
女人紧紧抱住她，声音微颤：“能，宝贝，咱们以后顿顿有蛋吃。”
柯小凡站在高台上，听着这些对话，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都说穷人经不起恩惠，会怀疑、会贪心、会闹事。”他心想，“可你看他们，比谁都懂珍惜。”
他环视全场，发现已有不少人开始行动。有的翻土整地，有的为猪崽搭窝，有的生火做饭。炊烟一缕缕升起，饭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突然，中部城区传来一阵争执。
两个年轻人堵在一户门前，其中一个抱着多领的生活包不肯撒手：“我早来一步，就是我先拿到的！”
另一人指着名单：“你家编号靠后，不该领双份！”
周围人渐渐围拢，气氛紧张。
柯小凡眉头微皱，手指轻点。
一道微光自天而降，落在两人之间，展开一行字：“物资按户发放，重复领取自动失效。请归还原物，重新核对。”
青年低头一看，怀里的包忽然变得透明，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消失。
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空袋。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道歉。
另一人叹了口气：“算了，大家都不容易。”
围观的人群缓缓散去，无人起哄，也无人指责。
柯小凡收回目光。
“不贪、不抢、愿意让。”他轻声说，“这才是我想带进来的人。”
太阳升至头顶，整个平原已焕然一新。家家户户门前整洁，田地划出边界，孩子在街上嬉戏，老人坐在院门口晒太阳。
一位老教师模样的人拿着本子走街串户：“咱们得登记一下人口，再商量个轮值巡逻的事。”
立刻有人响应：“我也来！”
“算我一个！”
临时管委会的雏形悄然成型。
柯小凡依旧站在原地，身形隐在晨雾中，只剩一道模糊轮廓，如山一般静立不动。
他知道，这些人不需要他日日看顾。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救世主，而是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已经给了。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接住了。
炊烟更浓，饭香四溢。一家人围坐桌前，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米饭，桌上摆着腌肉和青菜。
“真香啊……”男人扒了一口饭，眼圈发红。
女人夹菜给孩子，低声说：“好好吃，以后日子都这样。”
柯小凡望着万家灯火，心中踏实。
他不是在施舍，而是在见证一种重生。
这时，南区一户人家打开最后一箱，发现底下压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致所有愿意重新开始的人。
他们拆开，读着读着，泪流满面。
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话：
“你们曾被生活逼到角落，但现在，你们有了新土地。
种下去的每一粒种子都会发芽，流的每一滴汗都不会白费。
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远处高台上，柯小凡缓缓闭眼，嘴角带着笑意。
风吹过平原，掀起了他的衣角。
一个孩子吃完饭跑出院子，仰头望着高台方向，大声喊了一句：
“恩人，我们会好好种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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