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景肃反问“你们对‘绝天地通’了解多少?”,沈若言精神一振,知道对方终于要触及一些核心的、可能超出凡人目前认知范围的信息了。
她微微坐直身体,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选择隐瞒或遮掩,而是决定以一种坦诚且展现己方思考深度的方式回应。
“在没有‘超凡’因素作为前提假设时,”沈若言声音清晰,语速平稳,如同在做一个严谨的报告,“根据现有的古籍文献和研究,‘绝地天通’通常有两种主流学术观点。”
“第一种,视其为一次重大的宗教与社会改革。核心是确立‘民神不杂’的秩序,将沟通天地的权力(祭祀权)收归于特定的巫、祝、史官等专业阶层,实现‘神权’与‘世俗王权’的结合与规范化,是早期国家制度与意识形态构建的关键一步。”
“第二种,侧重于天文历法层面的解释。认为‘绝地天通’反映了先民对天文观测的进步和历法体系的最终确立,意味着人们开始依靠相对固定的历法指导农时、祭祀等活动,而非依赖于被视为‘通天’的、可能产生混乱的个体‘灵媒’或偶然天象。”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头痛交织的神情,轻轻揉了揉额角:“但是……当我们将‘神明’、‘超凡’这些原本被归入神话或哲学范畴的概念,作为可能真实存在过的历史变量纳入考量时,整个问题就变得……异常复杂,也异常烧脑。”
“人,要怎么去认真思考、严密推演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甚至认知框架中本不存在的‘事物’及其影响呢?”
她像是在自问,也像是在陈述一个根本性的困境。
但她很快收敛了这种无奈:
“基于现有线索和假设,我们初步推导出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最直接的解释:‘斩断神与人之间的通道’,这个‘通道’可能是物理意义上真实存在的、连接天地的某种构造或路径。”
沈若言目光微凝,“如果真的有神明,天地之间有通道,那么先民是如何‘斩断’它的?神魔又为何会允许?古籍中提及‘建木’为天地通道,难不成……真是把‘建木’砍了?”
这个说法听起来充满神话色彩,甚至有些荒诞,但在超凡背景下,却不得不纳入考虑。
“第二种,更偏向于‘环境改造论’:所谓‘绝地天通’,并非斩断一条具体的‘路’,而是一种大规模的‘驱逐’或‘隔离’。”
她的手指在空气中虚划,“先民通过某种方式,改造了整个大地的环境,使其变得不再适合强大超凡存在长期生存或频繁往来,迫使祂们‘远离’人间,回归到某个更适合祂们的‘层面’或‘空间’。”
她引入了团队内部基于超凡假设提出的一个关键概念:“既然神魔与人是本质上不同的存在,那么它们赖以生存或活动的‘基础物质’也可能不同。我们暂时将这种可能存在的、对超凡至关重要的物质,定性为——‘灵气’。”
“顺着这个思路,”沈若言继续道,“我们能想到的最具操作性的解释就是:我们的先民,布置了一个覆盖全球或至少是主要文明区域的、超大规模的‘绝灵阵法’! ”
“这个阵法持续运转,不断消耗、压制、或者转化‘灵气’,使得人间逐渐变成‘无灵’或‘低灵’环境,从而达成了事实上的‘人神分隔’。”
她甚至引用了团队里一些更大胆的联想来佐证这个猜想:“如果考虑超凡因素,《山海经》中那些记载的、远超当时先民探索能力的‘海外之地’、奇珍异兽、乃至地理描述,似乎就有了解释。”
“甚至有人提出,《山海经》很可能就是先民们在为了布置这个‘绝灵大阵’,而进行全球性山川河流、地脉走势勘测时,所记录下的‘实地考察报告’!”
“如今,沧海桑田,山川改道,地质变迁,这个可能依赖特定地脉节点运行的古老‘绝灵大阵’年久失修,出现了破损或松动。”
“于是,‘灵气’开始回流、泄露,这才有了现在这些所谓的‘超凡临世’迹象。”
沈若言看向林景肃,“至于阵法本身的存在证据?伏羲八卦所蕴含的、远超当时生产力水平的、精妙复杂的数理与宇宙模型,或许就是支撑其可行性的一个旁证。毕竟,能布置全球性阵法,必然需要极高深的‘计算’与‘建模’能力。”
她将团队目前基于有限信息、大开脑洞推导出的、听起来颇具史诗感和逻辑自洽性的“绝灵阵猜想”和盘托出,没有藏私。
然而,紧接着,她的眉头再次蹙起,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和矛盾:
“但是……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甚至能串联起许多神话传说的猜想,却与我们目前观察到的现实,有着根本性的冲突。”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也是最直接的矛盾:季青霄。他的力量来源和行为模式,明显是依靠收割人类的恐惧、绝望等强烈情绪波动来获得并增强能力,而不是依赖什么‘灵气’!”
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矛盾:时间线。 如果是因为‘绝灵大阵’破损导致灵气回流,那么问题来了——山河改道、地质变迁,自古有之,并非近几十年才剧烈发生。 为何偏偏是现在,集中爆发了超凡事件?这个‘大阵’的破损,难道是突然加速了?还是有别的触发机制?”
“第三个矛盾:‘灵气’的性质。” 沈若言目光灼灼,“如果‘灵气’是超凡存在的基础,那么它应该是一种相对稳定、可以被感知、可能具有某种特定物理或能量特征的‘东西’。”
“但我们动用了一切最先进的探测手段,无论是翠微山事件之前还是之后,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检测到任何符合‘稳定能量场’或‘未知基础粒子’特征的、普适性的‘灵气’存在。”
“翠微山的异变能量混乱而特殊,顾戴己的力量似乎自带‘电池’,季青霄的力量来源诡异……它们看起来更像是孤立事件或个体特性,而非一种正在全球范围内复苏的‘基础环境参数’。”
她总结道,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求知欲:“越理,很多问题反而越解释不清楚。 ”
说完这些,沈若言停了下来,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发干的喉咙,然后再次看向林景肃。
她的眼神清澈而坦诚,将自己和团队的困惑、猜想、矛盾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
这既是一种诚意的表现,也是一种高明的询问——我把我们的底牌和问题都亮给你看了,现在,轮到你了。
你,或者太虚仙宗,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们些什么?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
林景肃靠在床头,听完沈若言这一长串逻辑严密、大胆假设又小心求证的论述,脸上那惯常的惫懒神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些许讶异和审视的凝重。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沈若言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才缓缓说道:
“你们的思路……很有意思。甚至,有些部分,接近了某些……被遗忘的真相边缘。”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一个既能透露信息、又不至于引发不可控后果的表述方式。
沈若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林景肃内里的林楠脑子飞速转动,别着急别着急,你听我给你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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