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抓住他胳膊:“怎么下船?”
“混上接驳艇。”陈默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两套偷来的船工衣服,“刚才在甲板上顺的。你在这儿等着,最晚十二点前我回来。如果……如果我没回来,明天船开了,你想办法在台湾脱身。”
顾清影盯着他,没说话,但手指攥得发白。
“放心。”陈默咧嘴一笑,“老子命硬。”
他快速换上船工的蓝布褂子和破毡帽,又在脸上抹了把灰。顾清影帮他理了理衣领,手指在他胸口停顿了一下——那里贴身藏着氰化物胶囊。
“小心。”她只说两个字。
陈默点头,转身钻出货舱。
甲板上还在闹。几十个溃兵堵在舷梯口,跟便衣对峙。小艇已经靠过来,正在往船上运淡水和食物。
陈默压低帽檐,扛起旁边一筐土豆,混在搬运工里往下走。
“快点!磨蹭什么!”监工在喊。
陈默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上了小艇。小艇挤了十几个人,柴油味呛鼻子。引擎突突响着,驶向码头。
夜风吹过来,带着香港特有的潮湿和奢靡气息。
靠岸,跳板放下。
监工数着人头:“卸完货就回来!别乱跑!”
陈默扛着土豆筐,跟着队伍走上码头。
码头灯火通明,工人在装卸货物,警察挎着警棍来回巡视。远处传来电车的叮当声和小贩的叫卖声,空气里有鱼蛋、咖喱和香水混杂的味道。
放下土豆筐,陈默趁监工不注意,一闪身钻进旁边堆货的巷子。
脱掉船工外套,露出里面半旧的西装——这是从藤条箱里拿的,皱巴巴,但比船工服体面些。
他看了眼怀表:七点四十。
德昌船务公司在湾仔皇后大道东,走过去至少要半小时。
得快。
陈默压低头,快步走出巷子,混入街上的人流。
香港的夜晚比上海更喧嚣。霓虹灯招牌密密麻麻,英文、中文、葡萄牙文混在一起,晃得人眼花。穿旗袍的女人挽着洋人的胳膊娇笑,黄包车夫在车流里穿梭,报童挥舞着晚报叫卖“共军渡江!国军溃败!”
街边巷口,到处都是逃难来的人——拖家带口,眼神茫然,蹲在路边啃硬面包。
陈默无心多看,快步往湾仔方向走。
路过一个报摊时,他瞥见摊上的报纸头条:“国府迁台 蒋总裁抵达台北”。
脚步不停。
七点五十八分,皇后大道东。
德昌船务公司是个不起眼的门面,夹在一家当铺和茶餐厅中间。玻璃门上贴着“海运代理”“报关清关”的红字,已经褪色了。
陈默推门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吊扇在头顶慢悠悠转着,扇叶的影子在地板上晃动。柜台后面坐着个戴眼镜的瘦老头,正在打算盘。
“打烊了。”老头头也不抬。
“请问,”陈默走到柜台前,声音平稳,“有没有去马尼拉的货船?”
打算盘的手停了一下。
老头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他:“马尼拉没有。”
陈默心跳加速:“那槟城的要不要?”
老头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挂上“休息”的牌子,拉下卷帘门。
“跟我来。”
他推开柜台侧面的小门。
里面是个更小的房间,堆满账簿和文件箱。老头搬开墙角一个木箱,露出后面一道暗门。
暗门后是向下的楼梯,黑漆漆的。
“下去。”老头说。
陈默没犹豫,侧身钻进去。
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下了大概二十级台阶,眼前出现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地下室。
一盏煤油灯挂在墙上,照出简陋的摆设: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个铁皮文件柜。
桌前坐着个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正在抽烟。听见动静,抬起头。
“陈山?”他问,声音沙哑。
“是。”陈默走近,“苏婉在船上等。”
中年人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时间紧,长话短说。”
陈默坐下。
中年人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推过来:“里面是你们在台湾的新身份。陈国栋,原国军联勤总部中校参谋。林秀英,你太太,家庭主妇。背景资料都在里面,背熟,上岛前销毁。”
陈默打开纸袋,快速翻阅。
资料更详细了,甚至有几张“旧照片”——他和顾清影的合影,背景是南京中山陵,照片已经泛黄做旧。
“怎么弄的?”他忍不住问。
“地下印刷厂,老手艺。”中年人弹了弹烟灰,“记住,陈国栋是湖南人,黄埔十六期,一直在后勤系统,没上过前线。性格谨慎,有点胆小,因为贪污军饷被调查,才携款潜逃——这是你们去台湾的‘理由’。”
陈默点头:“资金呢?”
中年人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铁箱,打开。
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美元、港币,还有两根小黄鱼。
“五百美元,两千港币,金子备用。”他说,“到了台湾,先用港币。美元留着关键时刻打点。记住,你们是‘携款潜逃’,花钱不能太小气,但也不能太张扬。”
“明白。”
“还有这个。”中年人递过来一个小纸盒。
陈默打开,里面是两瓶药。
“白色药片,紧急情况下吃,能让人暂时失忆,效果大概四小时。蓝色药片,解毒剂,万一被下毒能保命——但不保证对所有毒都有效。”
陈默把药瓶揣进怀里。
“接头方式。”中年人压低声音,“到了台湾,每月初一、十五,凌晨两点,打开收音机,调频104.7兆赫。如果听到三声钟响,接着是《夜来香》的前奏,那就是呼叫信号。你们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到台北‘春光书店’,买一本《红楼梦》,在扉页写‘潇湘馆’三个字,交给柜台。”
“春光书店在哪里?”
“武昌街一段七号。老板姓周,自己人。”中年人顿了顿,“但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主动联系。潜伏的第一原则,是静默。”
陈默点头:“楚原呢?有消息吗?”
中年人脸色凝重起来:“我们的人最后看到他,是在东京羽田机场。他上了飞往台北的航班,但用的是化名——山口次郎,日本商人。同行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身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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