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金属阴影投下,把赵雷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
这玩意儿的基座光溜得连个苍蝇都站不住脚,唯独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块巴掌大的感应面板正在那儿不知死活地闪着红光。
没有任何操作说明,也没有键盘。
赵雷嗤笑一声,老兵的直觉有时候比说明书好使。
他拔出匕首,在左手食指指肚上划了一道口子,那动作随意得像是在削苹果皮。
血珠子冒出来,带着体温按在了那块冰凉的面板上。
“滴——”
原本死寂的荒原上响起一声电子合成音,语调平淡得欠揍:“生物特征比对完成。欢迎回家,最高权限管理员:陈牧。”
赵雷的手僵在半空,眼角那道风霜刻出来的鱼尾纹狠狠抽动了两下。
“个老混蛋。”他骂了一句,声音却有点抖。
这哪里是识别错误,分明是那个早就把命丢了的店长,把他们这帮老兄弟的数据全给刻进了系统的核心底层——在他的逻辑里,只要有一个人活着,‘陈牧’就活着。
液压舱门在他面前缓缓滑开,喷出一股陈年机油味儿。
没有预想中的科幻感,里面的陈设反而土得掉渣。
最显眼的是那面几乎铺满了整面墙的监控屏,几百个分屏密密麻麻,全是雪花点,只有几个还亮着。
赵雷一眼就看见了正中央那个最大的屏幕。
镜头像是被谁精心擦拭过,清晰度高得吓人。
画面定格在冰湖哨站那面刻满了名字的冰墙上,风雪正把林骁刚刚刻下的那个齿轮一点点填满。
“原来你一直看着呢。”赵雷把背包甩在地上,走到控制台前。
那里没有复杂的拉杆,只有一个凹槽。
凹槽里插着那把让所有人魂牵梦绕的老式m1911,枪身黑得发亮,套筒侧面用激光刻着四个小字:最后一发。
赵雷伸手握住枪柄,拔出来。
轻得离谱。
弹匣退出来,空的。枪膛拉开,空的。连根毛都没有。
但他没慌。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沾着自己和林骁血迹的齿轮,在那把枪的握把底端比划了一下。
“咔哒。”
严丝合缝。
就在齿轮卡进去的瞬间,脚下的钢铁巨兽像是被人踹醒了心脏。
低频的轰鸣声顺着鞋底板直冲天灵盖,原本幽蓝色的待机灯光瞬间转为刺眼的炽白,头顶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机械咬合声,那个指着天空的巨大枪口开始缓慢旋转,锁定了北方星图上某个虚无缥缈的点。
同一时间,三百公里外。
林骁刚把那罐乙醇绑上雪橇,手腕上的战术终端突然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
“高能反应!正南方向,能级……能级爆表了!”通讯员的声音都在劈叉。
林骁猛地回头,即便隔着几百公里,他也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仿佛暴雨来临前的静电感,汗毛全竖了起来。
“撤!全员上车!这地方要变天!”
吼声刚落,没一个人动窝。
那帮平时为了半个罐头能打得头破血流的糙汉子们,这会儿一个个跟钉子似的扎在雪地里。
那个把乙醇罐子绑上雪橇的小年轻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头儿,您带着‘火种’走吧。这地儿是我们拿命换回来的,陈队以前守过我们,今儿个我们也得守着这面墙。”
林骁张嘴想骂娘,喉咙里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
地下掩体内,赵雷正盯着控制台弹出的日志终端。
屏幕上的字不多,却每一个都像是带血的刀子:“所谓‘蚀脑病毒’,实为人类逆向解析外星文明遗物失败后的基因污染。‘火种装置’并非武器,而是全球基因重置的各种波段发射塔。启动代价:需以高匹配度活体生物作为‘生物引信’,瞬间过载以中和病毒编码。”
死局。
要想救人,先得把自己当成那颗“底火”给敲了。
赵雷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突然咧嘴乐了。
那笑容难看极了,却带着股解脱的快意。
“陈牧啊陈牧,你个算盘精,早就算准了老子这辈子没干过赔本买卖是吧?”
他抄起控制台旁边那把用来应急维修的微型焊枪,大拇指一推开关,幽蓝色的火苗滋滋作响。
没有任何犹豫,他撸起左臂袖子,把那团几千度的高温火焰直接怼在了小臂上。
“滋——”
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机油味。
赵雷疼得眼珠子暴突,牙齿把嘴唇咬得稀烂,但他手上一抖没抖,硬生生在自己的皮肉上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还在冒烟的“猎火”店徽。
“这也算是……归队了。”
倒计时的红光开始在整个舱室里闪烁,警报声凄厉得像是送丧的唢呐。
赵雷把那把插着齿轮的m1911重新插回控制台基座,那是启动钥匙,也是他的墓碑。
他转身,原本想走回那个满是监控屏的座位,腿脚却有点不听使唤。
走到半路,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
墙边有个直通地表的通风管道,那是为了给冷却系统换气用的,正对着北方。
他从腰间摸出自己那把跟了半辈子的佩枪——也是一把改得面目全非的m1911,卸掉弹匣,那是空的。
他撕下自己那件满是油污和血迹的衣襟,仔仔细细地把枪包好,像是在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咣当。”
他把枪塞进了通风管。风压很大,瞬间就把那个布包吸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赵雷像是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顺势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下来。
他闭上眼,那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困,这么安稳。
“告诉林骁……”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梦话,“别找什么意义。枪声响了,那就是答案。”
“轰——!!!”
一道直径超过百米的纯白色光柱,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撕裂了厚重的铅云,直插天际。
那光太亮了,亮得让千里之外的黑夜瞬间变成了白昼。
正在疾行的林骁车队被迫停下。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摘下护目镜,呆滞地仰望着天空。
那道光柱在达到平流层后并没有扩散成蘑菇云,而是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崩解成了无数细碎的、柔和的光点。
光点如雨落下。
落在林骁的脸上,不烫,反而有一丝酥麻的暖意。
落在路边那棵枯死了十年的胡杨树上,焦黑的树皮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钻出了一抹嫩得让人心慌的绿芽。
落在远处那些嘶吼的丧尸身上,它们眼里的暴虐红光迅速黯淡,像是断了电的机器,成片成片地倒下,化作尘土。
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这只是一场迟到了太久的春雨。
林骁跪在雪地里,手里死死攥着那个乙醇罐子,眼泪无声地砸在手背上。
就在这时。
绑在雪橇侧面那把备用的、早已打空了子弹的旧手枪,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震颤了一下。
林骁猛地低头。
晨光正好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敞开的抛壳窗上。
那里,原本空荡荡的枪膛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崭新的、泛着金色微光的底火。
没人看见是谁装填了这发子弹。
但在那一瞬间,所有沐浴在这场光雨里的幸存者,仿佛都听见了一声来自遥远南方的、清脆利落的——
上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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