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仅凭手艺就将混沌石按元素属性精确分解，那么对相应工具的材质要求便相当高了。
彦祖走进产线旁的会议房时，毕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不多时，一名匠工推着一车石料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毕头，您要的东西找齐了。”他随手捡起一块沉甸甸的铁石，略带抱怨地补充道，“为凑这些，我可动用了不少老关系！”
毕老摆摆手，面色平静：“辛苦了。事成之后，给你记上一功。”
匠工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毕老转头看向彦祖，指了指那堆石头：“小王，你要这些杂料做什么？”
眼前这些石头大小不一、品相粗朴，在工匠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材料。
彦祖没有立刻回答，俯身细细翻看石料，反问道：“毕老，在咱们这儿，判断一块石头好坏的标准是什么？”
毕老沉吟片刻：“那自然是硬度。”
镇妖关最紧要的，除了女人，便是粮食和兵器。而如今最好的兵器，都是从混沌石里提取元素，再与良钢融合锻造而成。
只有那样的硬度，才能划开妖将的粗厚皮表。
彦祖点了点头，从石堆中抬起眼：“我正是在找最硬的石头。”
毕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打算“以石攻石”，用硬石打磨或分解混沌石。
若是旁人提出这般想法，他早就要斥为胡闹了；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久前才刚刚推动了一场技艺革新。或许他真能再次带来奇迹！
彦祖并未留意毕老神情中的犹疑与期待，只专注地挑选着。片刻，他捡出一块黝黑的陨铁，郑重地搁在桌案上，随后又接连选出几块，一一排列整齐。
随后，彦祖请匠人将那几块石头仔细研磨成细密的石粉，自己又赶往炼钢区，吩咐师傅按他的要求制作一批特殊规格的高强度钢丝。
待材料齐备，他便着手制作新的工具——以高强度钢丝为芯，表面用特制树脂均匀粘合一层高硬度的石粉。
没过多久，几根灰扑扑却隐隐透着冷光的线状工具便呈现在案上。
切割工具虽然成形，但彦祖清楚，单靠这样还远不足以分解混沌石中的元素。
是日，彦祖带回十多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混沌石。一进房门，他便唤出本命剑，悬停于桌案上方，指尖轻引，施出一束清亮的照明光晕。
服侍的本地美子，原本已准备歇息，却瞥见彦祖房中透出不同寻常的白色光芒。
她心中好奇，悄悄走近想瞧个究竟，还没挨到窗边，屋檐下便骤然飞出几道幻剑，无声地拦在她面前，透着凛然的警告意味。
这一夜，彦祖房中的光几乎没灭过。他彻夜未眠，直到次日午后才勉强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便又起身继续琢磨那些混沌石。
也是在这天，彦祖第一次尝到美子悄悄放在门边的本地饭菜——滋味醇厚，格外下饭。
如此没日没夜地过了三天，彦祖眼中已泛起缕缕血丝，神色间却不见倦怠，反而透着一种沉静而专注的光亮……
傍晚时分，毕老收拾妥当，正要离开工坊回家休息，还没跨出门槛，就被匆匆赶来的彦祖迎面拦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位头发混乱、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毕老不由得莞尔——即便是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也难掩彦祖那副连男子见了都要赞叹的俊朗轮廓。
二人折回办公室。
毕老先为他简单冲了杯热茶递过去，这才接过彦祖带来的那叠报告。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彦祖的图稿了，可每当见到纸上那精确的描述、工整而细致的结构绘图，毕老心里总会忍不住浮起一个念头：
生子当如王彦祖！
……
这份题为《属性云纹》的报告，系统阐述了自然元素属性在混沌石中的外在表现——即石体表面那些长短不一、色泽各异的天然纹路。
例如源火元素，作为火之本源，其对应的纹路通常呈红、黄色，又会因形成混沌石时的具体诱因，进一步分为暗红、樱桃红、橘黄……乃至某些特殊色泽。
但若仅凭颜色区分，仍难免误判。故而又根据源火本身兼具创造与毁灭的特性，其所形成的云纹往往格外显眼，纹路起伏明显，充满张力……
单靠文字描述难免依赖读者的想象，然而报告旁附的精细图示，却将种种特征展现得清清楚楚。
毕老读至此处，一日积累的疲乏不知不觉已消散大半。
报告随后分析了不同元素在同一块混沌石中的占比关系。
其分布主要有两种形态：一是如衣裹身，薄层覆盖；二是如骨融肉，彼此契合。
若是薄层包裹，混沌石两面常呈现对称呼应的云纹，较易观察辨识。
若是深度契合，则各元素交错交融，难以直观判断各自所占比例。
接下来的内容，让毕老忍不住抬起头，深深看了彦祖一眼，心中不自觉浮起疑问：这真是仅凭几块石头就能推演出的结论？
文中指出，混沌石的整体色泽与元素比例存在对应关系：若石体呈灰白色，往往意味着其中各类元素占比相对均衡；若偏红，则说明源火成分较高，其余元素亦可类推。
一旁的图示以虚实结合的笔法，清晰勾勒出不同元素比例下，云纹内部的走向与切变规律……
毕老花了一顿饭的工夫，才将报告细细读完。他靠着椅背，闭目凝神，久久不语，仿佛整个人都沉进了混沌石中。
彦祖为他重新续了杯热茶，他反像被打扰了思绪般，只微微抬手示意，连眼都不带睁开的。
良久，毕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深沉地望向彦祖：“小王，我大致明白你的想法了。但这等观测与操作，对普通匠工而言，是否太过苛刻？”
彦祖微微点头，声音平静却清晰：“毕老，混沌石本就不是凡石。若真到了人人都能轻易分解它的那一天……”
他略作停顿，语气里透出一股戏谑：“那必是妖族灭亡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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