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夜深了，想起了远方的梦蝶。
甚至想起了王洁。
之前来霁州市，我撒谎说，是封闭式警务培训，每隔一周，我会给家里打个电话，平时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今天正好一周了，我拿出自己以前的手机，给家里拨通了电话。
我妈妈接的：“喂？小山，培训得怎么样啊？”
我说：“妈，一切都挺好。”
“嗯！好好培训，不用惦记我和你爸，我们都挺好。”
我鼻子一酸：“妈……我好累啊。”
妈妈一笑：“累了就多休息休息，你们培训是不是课程很紧啊？”
我说：“是。课程很紧，有文化课，有警体课。”
“那你吃好点，别舍不得花钱。”
“知道了，妈。”
我妈妈又说：“你要不要跟王洁说几句话？”
我说：“好的。”
王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哥，你怎么样啊？”
我回答：“一切都好！等我培训完，回家陪你们过年！”
王洁笑道：“哥，你好好培训，不用惦记家里，我把咱爸咱妈照顾得都挺好。我在四哥的火锅鸡店当领班了，一个月四哥给我开1200元工资，我是挣的最多的！”
我一阵欣慰：“真好！真好！”
王洁是个能吃苦的人，之前因为生活所迫，走了一段弯路，如今步入正轨，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好。
“哥，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的，好的。”
“哥……”
“嗯？”
“我……想你了。”
我的心扑通一声：“哦……哦……我也很想你们。”
“哥，我现在脑子正常了，不抑郁了，我知道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我反思了，这一次，我要光明正大地跟你谈恋爱，我还要怀上你的孩子，这次我一定给你生下来！”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番话，我很纳闷，我妈妈爸爸就在她旁边，怎么也不把电话夺过去，任凭她在电话里胡说八道。
突然，妈妈把电话接过去了：“小山，王洁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一愣：“哦，听到了。”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觉得王洁说得对！我们都支持王洁！”
我耳朵差点炸了，我这才刚离开几天啊，发生了什么，让我妈妈也跟着胡言乱语：“妈，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妈妈说：“没事啊，都挺好的。”
“那你怎么……怎么……”
我妈妈沉默片刻：“儿子，我告诉你一件事，梦蝶……梦蝶……”
我大呼：“梦蝶怎么了？”
“你别跟开水烫了似的！梦蝶没事！梦蝶的妈妈在给梦蝶找对象，听说媒人给介绍了一个，对方在县政府工作，是政府办公室的文员，据说，那个男的很喜欢梦蝶……应该能成。小山啊，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听妈妈一句话，梦蝶回不来了，你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的心仿佛被剪刀剪了一下：“梦蝶什么意见？”
妈妈说：“唉……梦蝶还不是听她妈妈的？”
我大吼：“不可能！梦蝶神志不清，她如果清醒了，绝不会抛弃我！”
妈妈说：“儿子啊，面对现实吧。车轱辘往前转，人要往前看啊。”
挂了电话，我一阵郁闷，感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我急了，拿起电话，拨通了梦蝶家的座机。
我以为是前岳父或前岳母接听，不料话筒里传来梦蝶的声音，怯怯地：“喂？”
我身子一颤，多么熟悉的声音，梦蝶的样子一下浮现在我眼前，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起来了，可我不敢言语了，我生怕她听到我的声音，会再次发疯，大喊大叫。
屏住呼吸，迟疑片刻，我挂了电话，心里一阵绞痛。
她竟然给我回拨过来。
看着屏幕上号码闪动，我一狠心，将手机关机。
仰天纵泪，太痛苦了。
突然，叩门声响。
我一惊：“谁呀？”
“您好。我是隔壁邻居。”
我一愣，住在我隔壁的卖保险的小姑娘，我低头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半了，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我把门打开：“你好，有事吗？”
她一笑：“还没睡啊？”
我说：“没有。我睡得晚。”
小姑娘说：“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
我莫名其妙：“哦……可以啊。进来坐吧。”
她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我，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其实是福康保险公司的保险代理人，我叫胡静。”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附和：“哦，你好，你好，胡经理。”
胡婧不好意思地一笑：“您客气了，我就是个小业务员，不是经理。”
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您找我什么事？”
她想了想：“你会功夫啊？”
我一愣：“”呃……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前天你在楼下巴蜀烤鱼馆，和别人打起来了，我在窗户里看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我以前练过几天散打。不是……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在工地打工啊？”
我点点头：“是啊。”
“工地里上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有一定危险吧？”
“对！安全措施要到位，安全帽，安全绳索，都得备齐了。”
胡婧一笑：“其实，像你习武之人，又在工地打工，免不了磕磕碰碰，建筑工地又存在安全隐患，这些都应该提前想到。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我说：“没人了。父母早就不在了。”
“哦。有女朋友吗？”
“有一个。”
“结婚了吗？”
“算是结了吧。”
她看了看我：“我觉得作为一男人，有了女人，就要承担起责任，哪怕没有什么钱，也要给这个女人一个安定的生活。”
我都快被她绕晕了：“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一笑：“是这样，我们公司新推出一款险种，专门应对人身意外的，这是一种全方位的人身意外保险，只需要50块钱，可保一年，在这一年当中，您如果出现了摔伤、碰伤、死亡，最高可赔30万！”
我一下愣住了，推销保险啊。
这话术也太烂了吧。
我不想跟他纠缠了：“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买份保险？”
“大哥，我这是为你好，您想想，万一磕着了，碰着了，腿折胳膊折了，有这份保险，不用自己花钱，一旦死亡……”
我一摆手：“你别说了！不就50块钱吗？我买了！”
她一愣：“大哥，我的话术是不是太差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没有，没有。”
她眼神怯怯：“对不起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这个月的任务完不成了，我连保底工资都拿不到了！我们新入职的这批人，就属我业绩差！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我每天坐着公交车跑东跑西，一个楼一个楼地推销，可他们都不让我进门，我一单还没成呢。上次在人民公园，我追着一个年轻的妈妈推销意外险，她老公还把我骂了。”
说罢，她低下头，要哭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姑娘啊，保险这一行，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得会话术，还得够钻营，还得脸皮厚，还得有关系。”
她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也卖过保险啊？哪个保险公司的？”
我都笑了：“我没有！但人间的事都是相通的，将来，你经历了一些事，阅历深了，你也能悟透这个社会的一些规则。”
“大哥，看着你年纪不大啊，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我叹道：“个人经历吧。没事，你放心吧，我帮你开第一单，你这个意外保险，我买了！”
她踌躇片刻，支支吾吾：“大哥，我这个月定的业绩是3000元，我已经让自己的同学和亲戚给凑了2000元了，还剩1000元没着落……”
哎——呀！我可没那么多钱啊。
我说：“胡经理啊，你让我凑个一二百，我努努力还行，1000元，我帮不上你。”
“一二百也行！”她亢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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