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山庄的地下酒窖，此刻已不再是那个充满橡木香气和陈年佳酿芬芳的储藏室，它彻底沦为了一个人性与谎言激烈碰撞的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那是高功率白炽灯烤焦灰尘的味道，是冷汗发酵后的酸臭，是血腥气，更是那种深陷绝望之人散发出的腐朽气息。十二张特制的审讯椅一字排开，上面瘫软着大夏帝国曾经显赫一时的十二位高官。
戴浓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没有合眼了。他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黑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在荒原上饿了三天的孤狼，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危险气息。他手中的那叠审讯记录，不再是轻飘飘的纸张，而是压垮大夏帝国脊梁的千钧重担。
“局长，这是对赵括、钱飞等十二人供词的第三轮交叉比对结果。”情报局首席分析师老林，一个在数据和情报海洋中浸泡了三十年的老手，此刻捧着文件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情况……失控了。彻底失控了。”
戴浓接过那份厚厚的报告，指尖传来纸张冰凉的触感。他深深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目光落在了那个最终汇总的数字上。
那一瞬间，即便是有着“活阎王”之称的戴浓，心脏也猛地停跳了一拍。
914人。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这是九百一十四个身居要职、掌握机密、甚至手握杀人利器的敌国暗桩。
“怎么会有这么多？”戴浓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寒意，“赵括不是只交代了后勤部的几个关键节点吗？”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局长。”老林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这是一种‘裂变式’的潜伏结构。赵括作为‘山风’，他直接发展的下线确实只有十几人，但这十几人都是关键部门的处长、主任。而这些人，为了确保自己的贪污、泄密行为不被发现，又在各自的部门里发展了自己的‘手套’和‘眼线’。就像是一棵巨大的毒树，赵括是主干，下面分出枝桠，枝桠再长出树叶……”
老林颤抖着翻开报告的第二页，指着一连串触目惊心的名字：“您看，赵括的下线，兵部油料司的副司长，为了掩盖亏空，拉拢了北方战区三十四个油库的管理员入伙。钱飞作为理工大学副校长，他利用博导的身份，将被樱花国洗脑的优秀毕业生输送进了大夏航天局、研究所，甚至还有船舶设计局。这些人加在一起，经过我们的初步核实，实锤的名单，就是这914人！”
戴浓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九百一十四人！
如果这份名单是真的，那么大夏帝国现在看起来依然庞大强盛的躯体，实则早已千疮百孔。每一个关键的关节里，都卡着一颗樱花国埋下的钢钉。一旦开战，不需要敌人动手，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就会因为内部的零件崩坏而自行解体。
“这哪里是渗透……”戴浓喃喃自语，眼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暴怒，“这分明是寄生！樱花国这是要把我们大夏变成他们的宿主，吸干我们的血，吃尽我们的肉！”
他猛地合上文件夹，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审讯员浑身一颤。
“备车！我要立刻进宫！哪怕是把天捅破了，这脓包也必须现在就挑破！”
……
凌晨四点，紫禁城养心殿。
深秋的寒露凝结在琉璃瓦上，在此刻凄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巨大的龙涎香炉里偶尔发出的一声轻微爆裂声。
皇帝王昊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披着黑貂大衣，坐在御案之后。他并没有看戴浓，而是死死盯着戴浓呈上来的那份名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戴浓跪在金砖地面上，膝盖早已麻木，但他不敢动弹分毫。他能感觉到，一股足以焚毁整个帝国的怒火，正在那位帝王的胸膛中积聚。
“九百一十四人。”
良久，王昊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但这平静之下，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朕的国防部，朕的学府，朕的科研院所……甚至朕的御膳房采购处？”王昊的手指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上重重一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朕以为自己是在治理天下，原来是在被一群鬼魅包围着睡觉！”
“哗啦！”
王昊猛地将那份名单狠狠摔在戴浓的脸上，漫天飞舞的纸张如同白色的丧钟。
“情报局是干什么吃的！你戴浓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间谍，在你眼皮子底下繁衍生息，都快组成一个加强团了！你现在才告诉朕？是不是等他们拿着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你才能发现！”
“臣罪该万死！”戴浓重重地磕头，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渗出，“臣愿领死罪！但在臣死之前，恳请陛下给臣最后一次机会。这914人如果不除，大夏国运休矣！”
王昊胸口剧烈起伏，他在御阶上来回踱步，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这大殿点燃。但他终究是一代雄主，理智迅速压倒了情绪。他知道，现在杀戴浓无济于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914人，分布在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王昊停下脚步，声音变得如同万年寒冰，“如果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只要抓了一个，消息就会走漏，剩下的913个就会立刻蛰伏，甚至狗急跳墙进行破坏。你想怎么办？”
戴浓抬起头，满脸血污，却遮不住眼中的凶狠与决绝：“臣恳请陛下，动用‘最高战争权限’。不经过三法司，不通知地方政府，甚至不通知驻军司令部。”
“你要什么？”
“臣要特权。臣要直接调动各省的皇家特警总队、武警特战支队，以及‘暗夜’特种作战旅的指挥权。”戴浓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布一张天网，在同一时间，同一秒钟，对这914人，以及可能牵扯出的更多人，进行雷霆抓捕！”
王昊深深地看着戴浓，沉默了许久。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行动失败，导致社会动荡，他这个皇帝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但如果不赌，大夏将在慢性中毒中走向死亡。
“准。”
王昊转过身，从龙椅后的暗格中取出一枚沉甸甸的密令，那是代表着大夏帝国最高军事指挥权的信物。
“戴浓，朕给你这把尚方宝剑。朕不管他是大学教授，是名流绅士，还是封疆大吏的亲信。只要名字在这张纸上，或者是这纸上之人供出来的人，你都给朕抓起来！”
王昊将虎符重重拍在戴浓的手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大夏的肌体上长了瘤子，那就连着肉一起挖掉！去吧，给朕把这天洗干净！”
“臣，领旨！必不负圣恩！”
戴浓紧紧握住那枚冰凉的虎符，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战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夏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清洗，而他，将是那把最锋利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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