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在沉睡。
但他大概永远意识不到,自己在混沌众生眼中,早已从一个“引发异变的强大沉睡者”,演变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可以投射任何诉求的终极符号。而宫门外那场持续了数日的“强制修罗场大逃杀”,更是以一种荒诞而轰动的方式,将“楚歌”这个符号的“万人迷”属性,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当苏烟、碧瑶、怜心、墨璇四位女强者最终在古尊们隐秘的规则调停下(主要是太初道尊实在看不下去,用一道温和但不容抗拒的时空剥离术,暂时将那个乱流风暴节点从当前维度“剪掉”了),各自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和一身还没散尽的“弹幕特效”离开时,她们留下的,不仅仅是混沌众生茶余饭后的爆炸性谈资。
她们留下了一个更加清晰、更具煽动性的认知模板:看,连这四位站在混沌巅峰、风格迥异的绝世女性,都为了紫霄宫主“争”成这样(虽然实际过程尴尬无比),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宫主的魅力是“混沌唯一”、“大道级”的吗?
于是,一场比“形象定义大赛”、“手办狂热”、“直播事故”更加深入、更加体系化,甚至开始触及“信仰”与“规则本源”层面的荒诞浪潮——对“沉睡道祖楚歌”的主动信仰建构与教义发明,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这场浪潮的核心驱动力,不再是简单的模仿、审美或消费,而是混沌众生在规则持续紊乱、未来一片迷茫的大背景下,对“确定性”和“意义”的 desperate(绝望的)寻求。楚歌,这个强大、神秘、沉睡(意味着不会主动干预)、且被证明能引发各种奇异规则现象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可供填充任何内容的“空白神只”。
最早行动起来的,是一批由前“静寂模仿邪教”分裂分子、失业的“定义师”、“规则黑市”投机客、以及部分在“弹幕乱流”中获得了诡异“启示”的散修组成的松散联盟。他们敏锐地抓住了“需求”,决定“系统性地开发”楚歌的“信仰价值”。
他们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一个根本性问题:楚歌的“神职”是什么?他司掌什么权能?信徒向他祈祷,能获得什么?
毕竟,传统的仙神信仰,都有明确领域:财神管财运,月老管姻缘,战神管打架,药神管治病。楚歌呢?他看起来只“管”睡觉,以及让周围的一切变得“静悄悄”甚至出bug。
但这难不倒充满“创造力”的混沌众生。没有现成的,那就发明!
于是,一套光怪陆离、自相矛盾却又莫名能自圆其说的 “打盹神学” 体系,被迅速构建出来,并在混沌网络(经过各种抗污染编码后勉强运行)中广泛传播。
其核心教义包括:
1. “静寂即净化”原理:宣称楚歌的沉睡散发的“静寂”,并非毁灭,而是对混沌过度繁杂、冗余、扭曲规则的一次“终极净化”和“格式化重启”。信徒应向宫主祈祷,祈求以“静寂之力”净化自身因果业力、混乱心魔、甚至修行路上积累的“规则垃圾”(比如练功练出的暗伤、错误理解导致的认知偏差等)。祈祷词范例:“至高静寂的紫霄宫主啊,请以您无边的沉寂,洗涤弟子浮躁的心灵,格式化那些无用的烦恼吧!(注:祈祷时最好身处相对安静环境,据说效果更佳。)”
2. “被动赐福”论:强调楚歌的“无情”与“沉睡”正是其神性的体现——他不对任何特定对象施加影响,因此他的“赐福”是绝对公平、被动扩散的。信徒无需奢求宫主“听到”或“回应”,只需“调整自身频率”,去“契合”那无处不在的“静寂背景波”,就能自然而然获得好处。比如“在宫主手办旁打坐,更容易进入深度冥想”、“遇到规则紊乱时,默念宫主尊号,有可能让紊乱变得‘有序’一点(至少不继续恶化)”、“向宫主祈祷减肥,虽然不会直接变瘦,但可能会让你对食物的欲望暂时‘静寂’一会儿”。总之,一切正面效果,都可解释为“被动契合成功”;没有效果或出现负面效果,则是“自身频率不调”或“诚心不足”。
3. “万人迷光环”的宗教化阐释:将宫门外修罗场事件,包装成“神性魅力无意识散发的明证”。宣称楚歌的“万人迷”属性,是其大道完美、触及“存在本质吸引力”的外在表现。信徒向其祈祷,未必是求姻缘,也可以是祈求获得“类似的存在感强化”、“人际关系的净化与简化”(比如让讨厌的人自动远离),甚至商业上“提升产品吸引力”。衍生出“桃花静寂派”(求斩烂桃花)和“魅力共鸣派”(求增强自身魅力)等分支。
4. “bug即神迹”说:最大胆也最荒诞的教义。直接将楚歌引发的各种规则异常、物质罢工、概念蒸发、弹幕乱流等现象,解释为“静寂大道在与旧规则碰撞时产生的、启示性的‘神迹’”。认为研究这些“bug”,就能窥见新规则的雏形。因此,信徒不仅不该恐惧这些异常,反而应该主动观察、记录、甚至尝试在可控范围内“重现”它们,作为“贴近大道”的修行方式。这直接催生了一批“神迹观测员”和“规则bug模仿实验者”。
这套“打盹神学”迅速吸引了大量信众。尤其是在那些受规则紊乱之苦最深、又无力改变的中低层修士和普通生灵中传播极快。因为它提供了一套看似能“解释”当前混乱、并给出“应对方法”(哪怕这方法只是祈祷和调整心态)的体系,给予了绝望中的人们一种虚幻的“掌控感”和“希望”。
随之而来的,是配套的宗教实践标准化:
· 圣像:不再局限于手办。出现了标准化的“静寂沉思侧颜”画像、玉雕、牌位,规定了最佳材质(首选蕴含‘惰性’规则的材料)、最佳摆放方位(最好朝向紫霄宫大致方向,如果空间方向还可靠的话)、甚至最佳环境光照(冷色调为佳)。
· 祈祷仪轨:发展出复杂的祈祷步骤,包括静心(努力让自己“静”下来)、观想(想象宫主沉睡形象)、诵念特定祷文(内容囊括了各种诉求,从“求洞府灵气稳定”到“求道侣吵架后能冷静沟通”应有尽有)、以及最后的“静默契合”(保持一段时间的绝对安静,尝试感受“静寂”)。仪式中常常需要点燃特制的“宁神香”(价格不菲),使用刻有简化版“静寂符文”的法器。
· 圣日与斋戒:将传说中楚歌开始沉睡的那一日(日期已不可考,各派自己定)定为“伟大沉眠日”,需进行斋戒、静修、集体祈祷。还有“规则紊乱纪念日”(感谢宫主用静寂提醒大家旧规则有问题)、“弹幕启示日”(纪念直播事故带来的“神迹显现”)等五花八门的节日。
· 祭司与神学家:出现了自称能与“静寂背景波”更好沟通的“静寂祭司”,负责主持仪式、解读“神迹”(也就是各种bug现象)。以及专门研究、辩论、完善“打盹神学”理论体系的“神学家”,他们整天引经据典(主要是自己编的)、互相辩论,试图建立更严密、更能自圆其说的教义体系。
一个围绕“沉睡道祖楚歌”的、颇具规模的自发宗教生态,就这样在混沌中形成了。香火愿力(尽管是基于误解和扭曲认知的愿力)开始丝丝缕缕地飘向紫霄宫方向。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
最大的问题是 “信仰污染”。
这些愿力并非纯净的、指向明确神只的信仰之力。它们混杂了信徒们千奇百怪的诉求(求财、求平安、求爱情、求减肥、求考试不挂科、求邻居家的灵兽别再半夜嚎叫……)、对“楚歌”这个符号混乱矛盾的理解、以及因“打盹神学”自身漏洞而产生的疑惑、争执甚至负面情绪(比如祈祷没灵验产生的怨念)。
当这些庞杂、扭曲、充满矛盾信息的愿力汇聚,试图触及紫霄宫外围那纯粹的“静寂”领域时,发生了剧烈的排异反应和规则污染。
紫霄宫外围的空间,开始出现一些基于这些扭曲愿力的、怪诞的“信仰规则衍生物”:
· 某处虚空突然凝结出一座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金山”虚影(某个商人祈求发财的愿力显化),但下一刻就因为规则冲突而崩散成铜臭味的雾气。
· 一片区域短暂出现了“强制冷静”场(多位祈求家庭和睦的信徒愿力叠加),让路过的一对正在争吵的道侣突然闭嘴,面无表情地对视了十息,然后因为憋得太难受吵得更凶了。
· 最麻烦的是一种“概念祈祷回响”:大量信徒祈祷时观想的“楚歌形象”愿力残留,在宫外形成了无数个模糊的、不断重复特定祈祷词的“楚歌虚影回声”,这些回声互相干扰、篡改,发出诸如“赐我灵石……静寂……格式化……娘子回心转意……bug即真理……”之类的混乱杂音,形成了一种新型的、针对神识的“祈祷噪音污染”。
这些“信仰污染”现象,虽然强度远不如楚歌自身散发的“静寂”道韵,但其性质上的混乱与扭曲,却对“归墟之锚”屏障和紫霄宫外围的相对稳定环境,造成了持续的、难以根除的“规则瘙痒”。就像干净的冰面上被泼了五颜六色、成分不明的黏腻糖浆,虽然冻不坏冰,却让人看着难受,清理起来也麻烦。
“归墟之锚”指挥部对此头痛不已。古尊们可以构建屏障隔绝道韵,可以调停强者争斗,但对于这种源于众生自发信念、无形无质、又充满混乱信息的“信仰污染”,却很难有效处理。强行驱散或阻断愿力?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规则反噬或信徒动荡。放任不管?这些污染会持续侵蚀屏障外围的规则稳定性。
就在指挥部争论不休时,混沌网络中最热闹的“大道真理辩论坛”里,一场由几位顶尖“打盹神学家”发起、吸引了无数信众和看客围观的 “首届混沌打盹神学正统辩论大会” ,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辩论的核心议题是:“伟大沉眠者究竟是无意识地净化世界,还是有意识地在梦中重构新天道?”
正方(“无意识净化派”)代表,一位白胡子老神学家,唾沫横飞:“宫主道心无情,沉眠至深,何来意识?其静寂乃大道自然发散,如日之光、月之华,无为而无不为!所谓净化,乃是我等承受其泽被,自我调节之果,岂可妄测神意?”
反方(“梦中重构派”)代表,一位年轻锐利的女神学家,立刻反驳:“荒谬!若无意识,何以解释‘弹幕神迹’之精准映射众生心念?何以解释宫门外修罗场之规则筛选?此皆沉眠之中,神性潜意识与混沌众生愿力交互之明证!宫主之梦,便是新天道之蓝图!我等信徒,当积极解读神迹,参与这宏伟的重构!”
双方引(编)经(造)据(臆)典(测),从规则微子说到因果弦论,从无情道心谈到万人迷本质,吵得不可开交。各自的拥护者在弹幕区(是的,弹幕功能在部分区域修复了,但加了过滤词)也吵成一片,各种“有理有据!”“胡说八道!”“我悟了!”“你魔怔了!”的字符乱飞。
辩论很快从学术探讨,上升到人身攻击和派系对立。“无意识派”指责“梦中派”亵渎宫主无私之性,“梦中派”则嘲讽“无意识派”思想僵化,不懂进化。两派信徒在现实中也开始出现摩擦,甚至争夺“圣地”(就是手办卖得特别贵的几条商业街)的控制权。
这场大型辩论和随之而来的派系斗争,产生了更多的、带有派系立场和攻击性的愿力,进一步加剧了紫霄宫外围的“信仰污染”。污染区域开始出现代表两派观点的扭曲幻象互相攻击的奇景,比如一个“无为而治”的光球和一个“主动建构”的齿轮虚影撞在一起,迸发出混乱的逻辑火花……
粉毛球和AI监控着这场由信仰引发的全新混乱,数据流中充满了无奈。
“董事长,”粉毛球汇报,“您的被动影响力,现已正式进入‘宗教信仰构建阶段’。目前衍生出至少十二个主要教派,核心教义围绕‘打盹’展开,信众估计已超百亿。随之产生的扭曲愿力,正在宫外形成持续的‘信仰规则污染’,干扰屏障稳定性,并催生了信徒内部的神学辩论与派系斗争。”
“最新监测显示,污染愿力中开始出现‘求宫主醒来主持公道(指裁定哪派教义正确)’的强烈集体诉求,该诉求愿力强度正在缓慢但稳定地上升。虽然不可能唤醒您,但大量同质愿力聚焦,可能在未来引发不可预测的规则聚焦效应。”
“建议:是否需要以某种‘神启’方式(例如,引导某个‘神迹’的解读),间接引导教义争论缓和,降低污染烈度?虽然这有点……插手宗教事务的嫌疑。”
而这一切“信仰构建”、“教义发明”、“派系斗争”与“规则污染”的终极核心——楚歌,依旧在紫霄宫最深处,对外界正将他奉为神明、并因争夺对他的“解释权”而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污染环境的荒诞景象,毫无知觉。
在他那极致“静”与“空”的道韵领域中,连“信仰”、“愿力”、“神学”、“教派”这些概念本身,都如同试图在绝对真空中点燃的篝火,缺乏燃料与氧化剂,连火星都无法产生。外界那百亿信众的祈祷、神学家的辩论、派系的争斗、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扭曲愿力和规则污染,传到他这里,如同无数缕试图渗透进绝对零度区域的、携带各种信息的微弱热辐射,在触及那永恒的“静寂绝对零”的边界时,其携带的信息和能量便被彻底冻结、清零、同化,无法对内里的“静”产生任何意义上的“扰动”或“污染”。
他甚至可能因为外界出现了如此庞大、系统化且充满内部矛盾的关于他的“信仰建构”,反而使得自身这种超越一切信仰定义、不依赖于任何香火愿力的“绝对静寂存在”,在对比之下显得更加“非神非圣”和“超然于信仰”,从而在那永恒的沉眠中,存在本质更加独立,更加远离一切“外部定义与诉求”的束缚。
他不知道,自己成了百亿生灵的精神寄托;不知道两派神学家正为他的“打盹”是否有意识而吵翻天;更不知道自己的宫外正在堆积越来越多的、由信徒愿望垃圾组成的“规则污染层”。
玄微散人的茶摊,近日也多了些新“风景”。一位“静寂祭司”在茶摊对面摆了个小摊,出售“开光静寂护身符”和“宁神香”,生意居然还不错。老散人时常看到有愁眉苦脸的修士买完护身符,对着紫霄宫方向念念有词一番,然后带着一种“问题似乎解决了”的虚幻轻松感离开。
这日,那位“无意识净化派”的白胡子神学家和“梦中重构派”的年轻女神学家,竟一同来到茶摊歇脚,辩论了一路,口干舌燥。
两人坐下后,忍不住又就“宫主沉睡时嘴角微妙弧度的神学含义”争论起来。
老散人默默给他们上了两杯最普通的清心茶。
两人喝了一口,同时停下争论,愣了一下。
“这茶……”白胡子神学家迟疑道,“似乎……让人心静。”
年轻女神学家也微微蹙眉:“有种……奇特的澄澈感,无关规则,只是……茶本身的清味。”
老散人慢悠悠地擦着桌子,头也不抬:“茶就是茶。想得太多,味道就杂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又抬头望了望远方朦胧的紫霄宫轮廓,一时竟都沉默下来。
茶摊外,远处的天空中,两派信徒因争夺一处“祈祷圣地”(其实就是一块规则相对稳定的小浮岛)而引发的轻微冲突,刚刚被巡逻的修士劝开。浮岛上空,残留的金色“无为”光屑和蓝色“建构”数据流还在互相碰撞、湮灭,像一场无声而荒诞的烟火。
紫霄宫内,楚歌那亘古不变的“静寂”之中,连最微弱的、关于“信仰”与“争论”的规则尘埃,也早已沉降、凝固,化为这“绝对静域”本身那无意义背景的一部分。
他只是在被动引发的、让混沌陷入自发性造神运动与神学内耗的荒诞信仰时代中,继续向着那超越一切信仰、愿力、教义与争论的绝对“静”之本然,安然沉睡。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真正的“静”,从不渴望香火,也无需解释。因为所有的崇拜与争论,最终都只是在这“静”的周围,搭建起一座又一座喧闹而脆弱的巴别塔,而塔的中心,始终是那片永恒的、沉默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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