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明月匆匆走来:“王爷,王妃,刚收到消息,林小姐醒了。”
云皎皎和萧璟对视一眼。
“她状况如何?”
“神志清醒,但受了惊吓,一直说梦见红衣女子要索她的命。”明月顿了顿,“还有一事:林府派人去请了裕亲王,说是要为林小姐做法驱邪。”
“裕亲王?”云皎皎皱眉,“林太傅和裕亲王素无深交,为什么请他?”
“据说是裕亲王精通玄学,又是皇室长辈,身份尊贵。”明月道,“人已经去了,此刻正在林府。”
萧璟起身:“备车,我们也去看看。”
“你要去?”
“裕亲王亲自出面,这事就不简单了。”萧璟眼中闪过一丝锐色,“我倒要看看,这位皇叔有多大本事。”
两人再次来到林府。
这次府中气氛肃穆,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
引路小厮直接带他们到后园一处僻静小楼前。
楼前空地上已设起法坛。
裕亲王萧玦一身道袍,手持桃木剑,正在坛前做法。
他年约四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林嫣然跪在坛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多了。
林太傅夫妇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见萧璟和云皎皎到来,裕亲王手中动作不停,只微微颔首示意。
云皎皎凝神观察他的法事。
裕亲王步踏天罡,剑舞七星,手法娴熟,确实是正宗玄门路数。
但奇怪的是,他画的符、念的咒,都和红衣怨魂无关,更像是……普通的安魂定神法事。
一炷香后,法事完毕。
裕亲王收剑,对林太傅道:“令爱只是受了惊吓,心神不稳。”
“方才的法事已稳住她的魂魄,再服几日安神药便可。”
林太傅连连道谢,命人奉上厚礼。
裕亲王这才转向萧璟和云皎皎,温声道:“璟儿也来了。”
“这位便是夜王妃吧?”
“果然气质不凡。”
云皎皎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裕亲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忽然道,“听说王妃也精于玄学?”
“方才可看出本王这法事有何不妥?”
这话问得突然,带着试探。
云皎皎平静道:“王爷手法正宗,无可指摘。”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红衣怨魂怨气深重,寻常安魂法事恐怕难根除。”云皎皎直视他,“王爷为何不用驱邪破怨之法?”
裕亲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笑道:“王妃有所不知,怨魂也分种类。”
“这红衣女子若是含冤而死,强行驱散恐怕会增添怨气。”
“不如先安抚,再查明冤情,助其超度,才是正道。”
他说得在理。
但云皎皎总觉得哪里不对。
离开林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马车里,云皎皎一直在回想裕亲王做法时的每一个细节。
“萧璟,”她忽然道,“裕亲王最后收剑时,剑尖划过地面的痕迹,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像是画了个符。”
“那不是普通的符。”云皎皎神色凝重,“那是‘锁魂符’的一种变体。”
“他不是在安抚怨魂,而是在……标记。”
“标记?”
“标记林嫣然。”云皎皎缓缓道,“那符的作用,是让怨魂更容易找到被标记的人。”
“裕亲王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萧璟眼神一冷:“看来这位皇叔,果然不简单。”
马车驶过街市,华灯初上。
云皎皎望向窗外,忽然瞥见巷口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她心头一紧。
再细看时,巷口已空无一人。
只有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又缓缓落下。
而在那些落叶之下,一小块红色布料正静静躺在巷口的阴影里。
布料边缘,这次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
“七处封印,七条人命。解封之日,便是偿命之时。”
她轻声念完,抬头看萧璟,“这警告,是冲你来的。”
萧璟坐在对面,神色平静得像在听别人的事。“真要我偿命,十五岁那年就该取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现在有人想借你的命,达成别的目的。”云皎皎起身,从书架抽出一卷泛黄的京城舆图,“这七处封印节点,我推演过方位,正好对应京城七个要害之地。”
“我猜,这些地方都出过命案,都跟你有牵连。”
她把舆图铺开,朱笔点上七处:“皇宫东角楼、城西古塔、南郊乱葬岗、北山皇陵、城中老槐树、护城河石桥,还有……夜王府。”
萧璟目光落在“夜王府”三个字上:“王府里也有一处?”
“就在你寝殿底下。”云皎皎指着图纸,“前几日我借看风水的名头,让宝儿用感应符测过,地底有极强的阴寒之气,和你体内的封印同源。”
萧璟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这么说,我这些年一直睡在封印上?”
“不止。”云皎皎又抽出几张纸,“我查了这七处地方的老案。”
“皇宫东角楼,十五年前有个侍卫坠楼身亡,死因不明。”
“城西古塔,十二年前书生在塔顶自缢,遗书说‘负了誓约’。”
“南郊乱葬岗,十年前挖出七具无名尸骨,仵作验过,全是中毒死的……”
她一桩桩说下去,时间、地点、死状,记得清清楚楚。
萧璟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案子,我从没听说过。”
“因为都被压下了。”云皎皎放下笔,“我托谢流云去刑部调陈年卷宗,有些记录残缺,有些干脆只有编号没内容。”
“但这些案子有个共同点:发生的时间,都在你出征北境前后。”
“最晚的一桩,就在你中诅咒的三个月后。”
书房静下来,只剩烛火噼啪作响。
萧璟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色里的庭院。“皎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意这诅咒吗?”
云皎皎走到他身边:“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不是天谴。”萧璟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十五岁那年,我在战场上重伤昏迷,醒来时已在回京路上。”
“军医说我昏迷了三天,但我记得很清楚,昏迷时做了个梦。”
他转过身,烛光映着侧脸:“梦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七星锁命,廿五而终。”
“若要解封,需以七魂为祭’。”
“醒来后,我胸口就多了七个红点,排得像北斗。”
“军医说是淤血,可我自己知道……那是封印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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