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僵硬的脊背,一点点放松,难以置信地、缓缓侧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朝思暮想、清俊依旧,却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深邃的英俊脸庞。那双凝望着她的眼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足以吞噬一切风暴的温柔与……令人心悸的绝对平静。
“秦凡?!”苏瑶失声惊呼,绝美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冰冷,只剩下巨大的惊喜,但随即,这惊喜,又被更深的恐慌取代,“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危险!”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把他推开,推向远离李无名、远离隐世李家这个深渊的方向。
秦凡的手臂却微微收紧,将她更牢固地拥在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响起:
“瑶瑶,别怕。”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苏瑶的肩膀,看向对面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愣住、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阴鸷难看的李无名,以及那两名瞬间气息锁定了他的李家老者。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待路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从今往后,在这蓝星之上,”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厅堂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李无名等人的心头,“你再也不用惧怕任何人。”
“有老公在,”他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没有人,能再欺你,辱你,伤你,以及……我们的孩子分毫。”
李无名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听到秦凡的话,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充满嘲讽与暴戾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苏瑶这贱人,不知道从哪里勾搭上的野男人?一个小小的、蝼蚁般的诊所医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大放厥词?也配称‘老公’?也敢说护她周全?”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秦凡,眼中尽是残忍的戏谑和杀意:“本公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什么叫蝼蚁撼树!给我废了他!留一口气,本公子要当着他的面,好好‘照顾’苏瑶,一定要把她肚子中的那两个野种给“照顾”掉!”
他身后两名气息沉凝的老者闻言,眼中精光爆射,属于武道大宗师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两座无形山岳,朝着秦凡与苏瑶当头压下!厅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桌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墙壁上的字画无风自动!
苏瑶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挡在秦凡身前,却被秦凡牢牢按住。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宗师,筋骨断裂的恐怖威压,秦凡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他依旧轻轻拥着苏瑶,只是微微抬起眼睑,目光淡漠地扫过狞笑扑来的两名李家大宗师,扫过满脸快意与残忍的李无名,最后,甚至仿佛穿透了屋顶,遥遥“望”向了京城某个方向,那片属于隐世李家宗祠所在的、气运汇聚之地。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却又带着一种言出法随、天命既定般的漠然威严:
“以下犯上,口出秽言,冒犯吾妻,其罪一;恃强凌弱,逼婚迫嫁,其罪二;心怀恶念,欲害吾子,其罪三。”
“三罪并罚。”
“便,削你李家,满门百年寿元。”
“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的瞬间。
扑到半空的两名李家大宗师,身形猛然僵住!
满脸狞笑的李无名,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化作无边的惊骇与恐惧!
不只是他们。
在同一时刻,京城西郊,那片被古老阵法笼罩、灵气氤氲的李家祖地之中,无论是在闭关苦修的老祖,还是在训诫子弟的族老,或是在嬉戏玩耍的孩童,所有体内流淌着李家嫡系血脉之人,无论修为高低,身在何处——
“呃啊!”
“我的头发!我的脸!”
“不!我的真气在消散!我的生机!!”
凄厉的、难以置信的、充满了无尽恐慌的惨叫与哀嚎,同时在李家宅邸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肉眼可见的,李无名那张原本年轻而充满戾气的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揉搓,皮肤以恐怖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松弛、干瘪、堆满褶皱。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开始,瞬间变得灰白、干枯、大把大把地脱落。挺拔的身躯佝偻下去,强健的肌肉萎缩,澎湃的气血如同泄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
不过呼吸之间,一个嚣张跋扈的青年,已然变成了一个满脸老年斑、牙齿脱落、眼窝深陷、行将就木的耄耋老朽!他甚至无法站稳,踉跄着瘫倒在地,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绝望气音。
那两名扑向秦凡的大宗师更惨,他们修为更高,气血更旺,被剥夺的生机,也更为剧烈恐怖。几乎在秦凡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们便如同两截瞬间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直挺挺地从空中栽落,“砰”、“砰”两声,砸在地上,摔成了一摊裹在宽大衣物里的、干枯蜷缩的骸骨,都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便已生机断绝,形神俱衰而亡!
而这,仅仅是开始。
秦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漠然地“注视”着李家祖地方向。在那里,一声声饱含惊怒、恐惧、绝望的怒吼与哀嚎,正隐约传来,又迅速微弱下去。百年寿元,对于修炼有成的修士或许只是漫长生命的一部分,但对于绝大多数李家子弟而言,尤其是那些年岁已高、依靠修为强撑的老者,或是修为低下、本就寿元无多的旁系,这凭空被削去的百年,便是即刻到来的死亡判决!
李家宅邸上空,那原本还算浓郁昌盛的气运光柱,在这一刻,剧烈地动荡、摇曳、然后如同风中残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了近半!无数代表家族成员生机的“命火”,在同一时间,熄灭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一言,定一族之衰败。
一念,削百年之寿数。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瑶依偎在秦凡怀中,仰头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平静无波的脸,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又缓缓低下头,看向地上那三个,瞬间从青壮年变为垂死老朽,甚至枯骨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她樱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美眸之中,倒映着秦凡平静的侧脸,以及地上那堪称诡异的恐怖景象,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安心与……一丝陌生的悸动。
秦凡收回目光,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苏瑶因为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指尖温暖。
“没事了,瑶瑶。”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我们回家。”
他拥着依旧处于震撼失语状态的苏瑶,转身,一步踏出。
空间微漾,两人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苏家别苑,这死寂的厅堂之中,只留下地上三个奄奄一息、或已化作枯骨的“人”,以及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属于时间与法则的冰冷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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