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木合部两千骑兵占据西南废弃军寨,并开始向四周山口峡谷派出探路小队,这一系列行动如同迷雾般笼罩在西山防线之上。其意图不再局限于一次性的劫掠或攻坚,而是透露出更深层次的战略试探与布局意味。灵丘西北遭遇战更是证实,对方的目标是“路”——那些可能绕过联军正面防线、通往燕山以南腹地的隐秘通道。
“札木合想绕过我们的防线,直插后方?”张荣听完最新的战报,又惊又怒,“他娘的,这蒙古鞑子还挺会想!正面打不过,就想玩阴的?”
韩滔面色凝重:“都统制,若真被他找到并控制一两条能通行大队人马的山道,其骑兵便可如幽灵般出现在灵丘、蔚州甚至广灵的后方,截断粮道,袭击村落,甚至威胁燕京西翼!届时我们将腹背受敌,防线处处漏洞,疲于奔命。”
我默然点头。这正是我最担忧的情况。西山防线依凭燕山天险,重点防御的是几个主要关隘和正面通道。但对于熟悉山地、善于长途奔袭的蒙古骑兵而言,那些地图上未必标注、当地人才知晓的羊肠小道,正是其发挥机动优势的绝佳场所。
“不能让他从容探路、站稳脚跟。”我沉声道,“必须打乱他的节奏,摸清他的底牌,甚至……逼他露出真正的意图。”
一、加强封锁,压缩空间
首先,必须最大限度限制敌军探路小队的活动范围,并保护己方交通线。
“传令张荣,灵丘所有机动骑兵,以百人为单位,组成‘猎杀巡防队’,配属熟悉山地的本地向导,对灵丘以北、以西所有已知和可疑的山口、河谷、林间小道,进行不间断的、高强度的巡逻与清剿。遇到敌军探路小队,务必全力歼灭,不留活口!同时,在这些区域的制高点和要道,增设暗哨和烽燧,形成监控网络。”
“传令广灵守将,同样加强对其北面、西面山区的巡防,尤其注意与灵丘防区的结合部,防止敌军从两城之间渗透。”
“传令蔚州,组织精干军士与可靠民夫,对连接三城的主要官道进行加固,并在关键路段设立临时哨卡和防御点。同时,派遣小股部队,对蔚州以北、人烟稀少的山区进行拉网式排查,肃清可能潜伏的敌人细作或小股探马。”
“七老图山方面,”我看向地图上那个孤悬的点,“令萧突迭,在确保戍堡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可派出最精锐的斥候,伪装成猎户或牧民,大胆向北、向西北方向活动,尽可能接近敌军占据的废弃军寨,观察其营内动向,尤其注意是否有大队人马继续南下,或是否有其他方向的队伍前来汇合。”
一道道封锁与反制的命令发出,旨在将札木合这两千骑兵的活动空间压缩在废弃军寨周边有限区域,并斩断其向外延伸的触角。
二、主动出击,试探虚实
单纯的防御和封锁是被动的。我需要知道,盘踞在废弃军寨的这股敌军,究竟有多强的战斗意志和真实的作战能力。是精锐前锋,还是偏师疑兵?其主帅“豁尔赤”用兵风格如何?
“张荣,”我看向这位以勇悍着称的兄弟,“敢不敢带一支精兵,去敲打一下那占着破寨子的蒙古人?”
张荣眼睛一亮:“有何不敢!二哥你说,怎么打?”
“不硬拼。”我走到沙盘前,指着废弃军寨所在山谷的地形,“此处三面环山,只有谷口较为开阔。敌军骑兵利于野战,不利于防守固定营寨。你可率五百精锐骑兵,再配两百善射步兵,携带强弩火油,于夜间秘密潜行至其谷口附近。拂晓前,用强弩火箭,袭扰其营寨外围,焚烧其可能堆放的草料,射杀其巡哨马匹。记住,一击即走,绝不恋战!目的不是歼敌多少,而是惊扰其军,试探其反应速度、防御严密程度,以及……看看那个豁尔赤,是会怒而追击,还是会谨慎固守。”
“妙啊!”张荣摩拳擦掌,“搅他个天翻地覆,看他乌龟壳里到底藏着什么货色!”
“记住,”我再次叮嘱,“若敌大队追出,你不可回头,利用地形和速度摆脱,撤回灵丘。若敌按兵不动或只派小股追击,你则可相机在预设伏击点杀个回马枪,但切记不可深入。你的安全,比杀几个敌兵更重要。”
“明白!”张荣领命而去,当夜便开始挑选人手,准备器械。
三、情报深挖,寻找破绽
除了军事上的应对,情报战线的斗争更为关键。赵七小队带回的信息虽零碎,却揭示了札木合内部存在分歧、可能与西夏有接触等重要线索。这些线索,或许就是破解迷局的钥匙。
我再次召见白胜:“赵七他们立了大功。让他们暂时撤回安全地带休整,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部记录下来。同时,你手下还有没有懂得西夏语、或者熟悉河套、西域情况的能人?”
白胜想了想:“懂得西夏语的……有个老军需,早年随商队走过河西,会一些。熟悉河套西域的……倒是有一个,是原辽国西京道的回鹘人后裔,叫阿里,通多种胡语,早年其家族往来西域经商,后来遭难流落至此,现为军中马夫。此人沉默寡言,但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立刻把这两个人找来,我有话问。”我命令道。
很快,老军需和那个叫阿里的回鹘人马夫被带到面前。我先是温言嘉奖了赵七小队的功劳,并厚赏了两人。然后,我将赵七报告中提到的“戴白帽子的人”和可能接触西夏的线索,隐去来源,以假设的方式向他们询问。
老军需沉吟道:“西夏人信奉佛教,贵族多戴一种白色或黄色的尖顶毡帽,或许就是指他们。西夏国小,夹在宋、金、蒙古之间,向来左右逢源。若札木合败退东来,派人接触西夏,无非几种可能:一是寻求贸易,获取补给;二是借道或寻求庇护;三是……合谋对付共同的敌人,比如金国,或者……咱们。”
阿里则用生硬的汉语补充道:“草原上的规矩,败者向强者献上礼物,寻求联盟,是常有事。札木合败给铁木真,往东走,北有金国残部,南有将军你们的联军,西边……西夏或许是他能想到的、可能愿意接纳或利用他的一股势力。而且,河套地区水草好,如果札木合能说服西夏让他在河套边缘放牧,就有了新的根基。”
两人的分析,与我的猜测不谋而合。札木合的战略困境是显而易见的:前有铁木真追兵(或威胁),后有金国溃兵骚扰,南面是强大的北伐联军,他急需一块稳固的根据地和外部支持。西夏,似乎是一个潜在的选择。
“那么,西夏会答应吗?”我追问。
阿里摇头:“难说。西夏王族也不傻。接纳札木合,等于同时得罪铁木真和将军你们,还可能引来金国残余的敌视。除非……札木合能拿出足够的好处,或者,西夏觉得利用札木合牵制某一方面(比如金国或我军),利大于弊。”
老军需也道:“而且,西夏国内也不是铁板一块。有的贵族想从南北贸易中赚钱,怕打仗;有的则可能想趁机扩张,或者报昔日金国欺凌之仇。札木合找上谁,结果可能不同。”
这些分析,让札木合转向占据废弃军寨、探路南下的行为,似乎有了另一种解释:或许,他南下并非为了立即进攻幽燕,而是在向西夏展示实力和价值——“看,我能威胁到南朝的侧翼,我有能力搅动局势,与我合作,你们不亏。” 同时,寻找秘密通道,也可能是为未来可能的、与西夏联动的军事行动做准备,或者,仅仅是为了增加自己谈判的筹码和战略选择的余地。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也可能是他单纯地想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暂时栖身,探路只是为了熟悉环境、寻找劫掠目标。
四、联络四方,共判局势
我将这些新的分析与推测,再次写成密报,急送燕京卢俊义与朱武。重点强调了札木合可能与西夏勾连的潜在风险,以及其行动背后可能蕴含的、超越单纯军事冲突的战略意图。建议行营加速与西夏的正式接触,不仅要谈贸易,更要明确双方对草原势力(尤其是札木合)的立场,争取西夏保持中立,甚至承诺不接纳、不支持札木合。
同时,我也将情况通报给西线的梁兴,请他关注西夏边境有无异常军队调动或与蒙古部落接触的迹象。并再次提醒东线的张清、徐宁,以及山东的宋江,保持警惕。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黎明。我毫无睡意,站在州衙院中,望着北方依旧黑暗的天空。那里,张荣率领的袭扰部队,应该已经就位,即将对那座废弃军寨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这一击,能打出什么结果?是激起蒙古人的愤怒追击,暴露其虚实?还是让他们更加龟缩谨慎,使迷雾更加深重?
还有赵七小队带回的关于札木合内部有分歧的消息……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如果能想办法扩大其内部分歧,甚至……能否拉拢一部分?
思绪纷乱,但核心目标清晰:必须尽快拨开笼罩在北疆的这层战略迷雾,看清札木合的真实意图和底牌,才能制定出最有效的应对之策,确保幽燕新复之地的安宁。
迷雾深锁,唯有主动破局,方能见真章。
张荣的袭扰,或许就是投出的第一块问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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