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尚未驱散夜幕,吴邪便已醒来,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后半夜在张琪琳的守护和安神咒文的安抚下,他勉强闭眼休息,但睡眠极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那噩梦中的昏黄光线、甜腻腥气、扭曲阴影和无处不在的低语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深深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他坐起身,发现张琪琳并未回房,而是和衣靠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她立刻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倦意。
“琳琳,你没睡?” 吴邪声音有些沙哑。
“无妨。” 张琪琳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感觉如何?”
吴邪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混沌。“还好……就是脑子里还有点乱,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好像还没完全散掉。”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有余悸。
张琪琳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再次涌入,比昨夜更加绵长持久。吴邪感觉脑海中的杂音和残留的窥视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精神为之一振。
“多谢,琳琳。” 他长舒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这‘注视’……太邪门了。无声无息,直接侵入梦境……”
“梦境,是意识最松懈的屏障。” 张琪琳声音清冷,“昨夜侵扰,强度不高,但目的明确——试探,或加深‘标记’。” 她看着吴邪,眼神锐利,“被动防守,已不足够。需主动,找出根源,或至少,斩断‘注视’的渠道。”
吴邪点头,他完全同意。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何况这种从精神层面下手的阴毒手段,令人防不胜防。“怎么主动?我们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线索,已有。” 张琪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邪玉铭文与图案,滇西北残片,走私网络警告,异世记忆碎片。看似零散,但方向,已显。”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找到交集点?” 吴邪若有所思。
“嗯。” 张琪琳转身,“铭文破译,是关键一环。解雨臣,今日应有回音。张起灵处,或可再尝试沟通。其记忆虽破碎,但亲身经历,细节或存。”
提到张起灵,吴邪眉头微蹙。那个人把自己封闭得太紧了。“他昨天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梦境侵扰,他亦知晓。” 张琪琳语气平静,“你之遭遇,或能,撬开其口。”
吴邪明白了。张起灵对“注视”的危害有切肤之痛,或许自己的经历能让他产生共鸣,打破沉默。
两人说话间,天色已大亮。院子里传来胖子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起来准备早饭,顺便查看后院的阳火阵。
吴邪和张琪琳洗漱完毕,来到堂屋。胖子果然已经在厨房忙活了,见他们出来,探头打了个招呼:“早啊!天真,脸色怎么还有点白?昨晚没睡踏实?”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吴邪含糊应道,没多解释。
“嗨,肯定是这两天精神太紧张了。” 胖子不以为意,端着粥和馒头出来,“没事,吃饱喝足,啥噩梦都赶跑!对了,后院的火稳着呢,那玉又小了一圈,我看再有两天就该化得差不多了。”
正说着,西厢房的门开了。张起灵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没休息好。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吴邪,停留了两秒,然后才沉默地走到桌边坐下。
早餐在一种略显沉闷的气氛中开始。吴邪食不知味,脑子里还在回想梦中的细节。张琪琳小口喝着粥,目光偶尔扫过张起灵。胖子试图讲两个笑话活跃气氛,但效果寥寥。
终于,吴邪放下筷子,看向对面的张起灵,决定直接开口:“张起灵,我昨晚做梦了。”
张起灵咀嚼的动作停住,缓缓抬起头,看向吴邪,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吴邪将他梦中的情景——昏黄光线、石阶、浓雾、甜腻腥气、扭曲阴影、诡异低语、骨骸青铜祭坛、巨大眼球虚影、被窥视感——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没有夸张,也没有遗漏。
随着他的讲述,张起灵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当吴邪说到“巨大的、缓缓转动的眼球虚影”和“无数细长触须般的黑影”时,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和某种深沉的恐惧。
“……后来,琳琳的‘清心符’和咒文起了作用,我才惊醒。” 吴邪说完,紧紧盯着张起灵,“你……是不是也梦到过类似的东西?或者,在你那个世界,这就是‘注视’的表现形式之一?”
堂屋内一片死寂。胖子和张琪琳都看着张起灵。
良久,张起灵才极其缓慢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沉寂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清晰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熟悉感。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初时是低语,碎片画面。后来是完整的‘场景’。祭坛眼球触须跪拜的人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越清晰意味着,‘它’离你越近。对你的‘兴趣’越大。”
吴邪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自己的噩梦不是偶然,而是“注视”加深的标志。
“怎么应对?” 张琪琳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除了被动防御,可有主动干扰、削弱,甚至反向追踪之法?”
张起灵的目光转向张琪琳,似乎因为问题足够具体直接,他挣扎着从痛苦回忆中抽离,努力思考。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吴邪以为他又要放弃回答时,他才用极其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斟酌的语气说道:
“我们试过。以特殊磁场,干扰‘低语’频段。以强光、高频声音,驱散‘幻象’。用含有意志烙印的器物,构筑精神屏障。” 他顿了顿,看向张琪琳,“你的护符,咒文,有效。但治标。”
“那治本呢?” 吴邪追问,“你们最后是怎么‘封闭’它的?”
异世张起灵的眼神再次变得空茫而痛苦:“找到‘源’。破坏支撑‘源’的‘场’。代价很大。” 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回忆具体过程,“‘源’不灭,‘注视’难绝。但‘源’往往深藏,受重重保护。”
“源?” 张琪琳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是指那个祭祀坑本身,还是坑里的某个具体东西?比如……一块更大、更完整的‘玉’,或者别的核心祭器?”
张起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坑,是‘场’的一部分。核心可能是玉,可能是雕像,也可能是别的。我们那里是‘骨碑’。”
新的信息!骨碑!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更具体、更强大的载体。
“骨碑?用人骨制成的碑?” 胖子忍不住问。
张起灵默认了,补充道:“铭刻着更完整的‘密祝’和图案。是‘它’接受供奉与投射力量的主要媒介。”
吴邪立刻联想到邪玉背面的铭文和图案。那很可能就是“骨碑”上完整密祝的简化或衍生版本!
邪玉是“钥匙”或“诱饵”,那么“骨碑”很可能就是更接近“源”的“锁”或“门户”!
“如果能找到类似的‘骨碑’,或者找到制造、激活这些邪玉和‘骨碑’的地方,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源’?” 吴邪的思路清晰起来。
“理论上,是。” 张起灵道,“但危险。靠近‘源’或其主要媒介,‘注视’强度会倍增,幻觉、低语会变成直接的意识冲击。普通人,瞬间便会崩溃。”
“我们不是普通人。” 张琪琳平静地接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你有经验,我们有准备。合作,胜算更高。”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示愿意与张起灵合作。张起灵显然听懂了,他看向张琪琳,又看了看吴邪,眼神复杂。合作,意味着他必须更多地面对那些他想埋葬的记忆,但也意味着,或许在这个世界,悲剧不会重演。
他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解雨臣清越的声音传来:“吴邪哥哥,张小姐,方便吗?有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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