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辆出租车近乎逃命般消失在街角,墨影与玥光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与了然。直接展露超凡手段在此界显然行不通,反而容易引发恐慌与不必要的麻烦。当务之急,是尽快融入此界表象,了解其运行规则,方能有效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如同最耐心的学生,隐匿形迹,悄然游走于这座名为“海城”的巨型都市的各个角落。他们不再轻易尝试与人直接进行超越常理的沟通,而是将神识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海绵,疯狂汲取着这个陌生世界的信息洪流。
他们观察行人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消费习惯;聆听街头巷尾的交谈、商店里的广播、广场屏幕的新闻;留意各种招牌、广告、宣传册上的图文符号。强大的学习能力与神识辅助下,他们以惊人的速度破译着此界的语言体系、基本社会结构、日常行为规范,以及最核心的——生存与交换的法则。
“钱”,或者说“货币”,是此地流通最广的价值媒介,是一种印着特定图案与数字的纸质或金属凭证,更抽象的形式则存储在那些被称为“银行卡”、“手机支付”的器物之中。衣食住行,信息获取,乃至寻求帮助,几乎一切都与“钱”挂钩。
“手机”,那种几乎人手一个的发光薄板,不仅是通讯工具,更是集信息检索、社交联络、支付交易、娱乐导航于一体的核心器物,堪称此界凡人的“外置感官与第二大脑”。
“身份证明”,一种被称为“身份证”、“护照”的卡片,似乎是证明个人合法存在、享受某些权利的基础。
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合法“身份”,衣着举止特异——在这个高度秩序化、依赖信用与信息验证的社会里,堪称寸步难行。想要购买地图、乘坐远程交通工具前往东南方的古堡、乃至进行更深入的调查,都必须先解决这些基本问题。
“需寻此界之物,换取‘钱’。”墨影沉声道。他们来自仙界,身上除了这具化身与承载的些许记忆神通,可谓身无长物。仙界的灵石、法宝在此界毫无认知基础,且可能蕴含异常能量,贸然拿出更惹祸端。
玥光目光流转,落在墨影身上那袭玄黄战袍上。此袍乃化身凝聚时自然生成,虽非仙界本体衣物那般神异,但材质也非凡俗,蕴含着一丝极淡的、经过伪化的玄黄道韵,坚韧异常,水火不侵。她细看之下,发现袍袖边缘用以收边装饰的几缕丝线,竟泛着淡淡的、凡人难以察觉的紫金色泽,触手温润,隐有灵光内敛——这似乎是哥哥凝练化身时,那滴本命战血气息无意中浸润所致。
“哥哥,你袍袖上的这几缕金丝,似乎非比寻常。”玥光轻声道,“在此界凡人眼中,或许仅视为精美贵重的金属丝线,但其本质……或可一试。”
墨影闻言,低头看了看袖口,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他并指如刀,仙力微吐,轻易而又精准地截下了一小段约三寸长的紫金色丝线。丝线脱离衣袍后,那内敛的灵光更显纯粹,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而尊贵的光晕,隐隐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华美气息散发出来。
两人寻了一处相对僻静、却又有不少行人往来的古玩艺术品街区。他们观察片刻,选定了一家门面古朴、招牌上写着“珍奇阁”、橱窗内陈列着不少金银玉器与旧物的店铺。
踏入店内,一股混合着檀香、旧书和金属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店主是一位戴着眼镜、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一枚古币。见有客上门,抬眼看来,目光在墨影和玥光身上那与众不同的“复古”服饰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职业性的探究,随即恢复平和。
“两位,想看点什么?”老者放下放大镜,和气地问道。
墨影也不多言,直接将那截紫金色丝线置于柜台上的黑色绒布上。
老者起初并未在意,随手拿起旁边的镊子夹起丝线,但当他目光落在丝线上的瞬间,动作猛然顿住!他迅速戴上老花镜,凑到台灯下,用镊子轻轻拨弄丝线,又拿起一个高倍珠宝放大镜,仔细察看其色泽、纹理、光泽。
越是细看,老者的呼吸越是轻微,眼神却越来越亮,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这……这材质……”老者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绝非已知的任何一种合金或天然金属!色泽纯正深邃,紫中透金,金中蕴紫,浑然天成,毫无人工合成痕迹!触感温润如玉,却又坚韧无比,老夫这镊子用了多年,夹过无数金丝,从未感觉如此……如此‘压手’却又富有弹性!更奇的是,这光泽,这内蕴的宝光……啧,绝世珍品!绝世珍品啊!”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墨影和玥光,语气变得极其郑重:“两位,恕老夫眼拙,敢问此物……从何而来?可有名目?”
墨影面色平淡:“家传旧物,无意所得,不知名目。可值几何?”
老者深吸一口气,强压激动,谨慎道:“此物稀世罕见,材质、工艺、乃至这独特的气韵,皆非现代工艺所能及,亦非史书有载……其价值,难以用寻常金银衡量。若两位真心出让,老夫……愿出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墨影与玥光不动声色。他们不知此界具体物价,但这老者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可。”墨影点头。
老者大喜,生怕二人反悔,立刻道:“好!痛快!老夫这就给两位取现金……呃,或者转账?两位可有银行账户或手机支付?”
“现金。”墨影简洁道。他们尚无那些现代金融工具。
老者也不疑有他,如此“古物”,卖家要现金也正常。他迅速从内室保险箱取出厚厚五叠崭新的红色纸钞,每叠一万元,又用一个精致的锦盒小心翼翼地将那截金丝装好,锁入保险箱,这才将现金递给墨影。
五万元人民币。对于一截三寸长的“金丝”而言,这价格在行内堪称天价,但老者深知其真正价值远不止此,自己算是捡了大漏。
墨影接过那叠陌生的纸钞,神识略微一扫,确认无误,便收入怀中,实则以仙力微摄,隐于袖内空间。
离开“珍奇阁”,两人立刻寻了一处大型购物中心。有了“钱”,很多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他们首先进入一家服装店。面对琳琅满目、款式各异的现代服装,两人再次面临选择困难。最终,在店员略显古怪但依旧热情的推荐下,,主要因为两人气质出众且似乎“不差钱”,墨影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色休闲西装与衬衫,玥光则挑了一身简约优雅的米白色连衣裙与针织开衫。换上现代衣物后,两人那股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突兀感顿时减少了大半,虽然依旧难掩出众气度,但至少看上去像是两位穿着得体、品味不俗的“现代人”。
接着,他们走进一家电子产品商店。面对柜台里各式各样的“手机”,两人再次陷入茫然。好在店员耐心十足,为他们推荐了两款操作相对简单、功能全面的智能手机,并帮忙办理了临时的电话卡,进行了最基本的开机、设置、安装必要软件(如地图、翻译、浏览器)的指导。
走出商场时,墨影与玥光已然“改头换面”。墨影一身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像是一位冷峻的商界精英或学者。玥光则连衣裙外罩开衫,长发轻挽,气质温婉空灵,宛如一位修养极佳的艺术家或教师。两人手中各拿着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正在尝试笨拙地滑动屏幕,点击图标。
“此物……信息浩瀚,却纷繁复杂。”墨影皱着眉头,尝试在浏览器中输入几个刚学会的此界文字关键词,“东南方向、古堡、寻人、神秘事件……”
玥光则更细心些,她点开地图软件,尝试定位他们当前所在,然后用手势放大缩小,寻找东南方向的地形。“哥哥,你看,东南方向约八十公里外,这片山区……地图标注名称是‘雾隐山’,其中有一处地标,看图片轮廓,与我们之前看到的寻人启事上的古堡极为相似!”
墨影凑近看去,对比记忆中的图片,缓缓点头:“十之八九,便是此地。”
目标明确,资金已备,基础行头与工具也已到手。尽管对手机等现代工具的使用还非常生疏,但至少有了探查的方向与手段。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往雾隐山,探查那座古堡。”墨影收起手机,望向东南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血脉感应的警示依旧在持续,甚至随着他们靠近目标,隐约有加强的趋势。
两位仙界化身,凭借一截无意间剥离的仙袍金丝,换取了在这陌生红尘立足的初始资本,换上了时代的伪装,握住了信息的钥匙。他们就像两颗坠入凡尘的星辰,开始学着以凡人的方式,在这钢铁森林与数据洪流中,追寻那一道源于血脉的危机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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