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你都清楚了,那就先在这儿坐会儿。这节车厢算是咱们的‘指挥所’兼休息点,等到了下个停车点,你再挪到后面专门的守车去睡,那儿有铺位,能躺下。”
“我先去前后再检查一遍车辆连接和制动风管,这是发车前的规矩,一刻不能马虎。”
“王叔您忙,不用管我。”刘文宇连忙道。
王根生拎起一把检车锤和信号灯,推门下了车。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煤炉里煤块轻微的“噼啪”声,以及透过车厢板传来的、远处站台上隐隐约约的嘈杂。
过了没一会,陈兵那张沾着煤灰的笑脸又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个还烫手的烤土豆:“文宇兄弟,从机头那边顺过来的,先吃点垫垫!”
又陪着陈兵天南海北的胡吹了一会,陈兵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几分钟,一声悠长、有力的汽笛声,猛然撕破了夜空!
“呜——!”
脚下的车厢随之传来一阵清晰的震颤,先是轻微的一晃,接着是铁轨与车轮咬合时沉闷的“哐当”一声。
这声音像是巨兽从沉睡中苏醒的骨骼作响,窗外的站台灯光开始缓缓地、然后逐渐加速地向后移动。
王根生此时也检查完毕,利索地跳上车厢,反手关好车门。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刘文宇咧嘴一笑:“走了!”
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将灯火通明的货运站抛在身后,一头扎进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原野。
只有车头探照灯劈开的一束光柱,笔直地刺向前方,照亮一小段不断延伸、仿佛永无止境的铁轨。
车轮撞击铁轨接缝的声音,很快变得规律而有力,“哐当、哐当、哐当……”这声音与机头传来的锅炉轰鸣、蒸汽嘶鸣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单调却磅礴的进行曲,宣告着这趟跨越山河的旅程,正式开始了。
王根生摘下了帽子,在小桌旁坐下,就着头顶昏黄的光亮,翻看着一叠运行单据。
“王叔,”一直等到王根生放下下手的单据,刘文宇这才开口说道:“这趟线您常跑吧?”
王根生点点头:“每月至少两趟。现在城里建设要木材,东北的木材好,就得我们去拉。”
他抬起头,昏暗灯光下眼睛却出奇地亮,“我听老刘说,你这是第一次跟车跑这么远?”
“第一次。”刘文宇老实承认,手不自觉地摸向帆布包。
“虎林那边靠近边境,山林密,七月份蚊虫多得能吃了人。”王根生说着,从桌下抽屉里摸出一盒“大生产”,先抽出一支递给刘文宇,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支。
“到了地方,别自己往林子里钻。去年有个押运员不信邪,非得去采蘑菇,迷了路,找了三天才找回来,浑身被咬得没一块好皮。”
刘文宇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其他事。他的手在帆布包上停留片刻,终于拉开了拉链。
借着包的掩护,他的意识沉入进系统空间,随后一眨眼的功夫,桌上便凭空多了一只油纸包着的扒,一大包同样用油纸包着的五香牛肉,两瓶牛栏山二锅头,还有老娘下午烙的金黄的饼子!
酒瓶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的瓷白光泽,瓶身上的红标格外显眼。
王根生夹着香烟的手指停住了,他慢慢抬起头,看看桌上的酒肉,又看看刘文宇,眉头微微皱起,眼角的皱纹聚得更深。
车厢里只有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锅炉的轰鸣和煤炉里煤块的噼啪声。
“小刘,你这……”王根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刘文宇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王叔,不瞒您说,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家里人不放心,怕我在车上吃不好,硬塞了不少东西。”
“这扒鸡是前门大街老铺子买的,牛肉是我娘自己卤的,酒是临上车前在供销社买的,想着路上驱驱寒。”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打开油纸包。烧扒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五香牛肉浓郁的卤味,冲淡了车厢里煤烟和铁锈的气味。
烧鸡皮色金黄,油光发亮;牛肉切成厚片,纹理分明,深褐色的卤汁还在微微反光。
王根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跑长途的铁路人都知道,货车上的伙食有多简陋——硬邦邦的窝头、咸菜疙瘩,偶尔能在停靠大站时买点热食,但也往往冷得快。
这样丰盛的肉食,在这个年代可不常见。
“现在时间还早,”刘文宇拧开一瓶牛栏山的瓶盖,醇厚的酒香飘散出来,“咱爷俩喝点?往后几天路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得麻烦您多多指教。”
王根生盯着酒瓶看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洪亮有力,几乎压过了车轮的噪音。
他伸手接过酒瓶,就着瓶口闻了闻:“好酒!这味儿正!”
他放下酒瓶,从桌下又摸出两个搪瓷缸子,用暖壶里的热水涮了涮,甩干水。
“我跑车十多年了,从来没在工作的时候喝过酒。但今天你小子对脾气,第一次出远门知道敬前辈,这酒我喝了!”
刘文宇心里松了口气,忙给两个缸子倒上酒。透明的液体在搪瓷缸中微微荡漾,反射着头顶昏黄的光。
王根生端起缸子,却没马上喝,而是看着刘文宇:“不过小刘,我得先说清楚。酒可以喝,但规矩不能破。第一,适量,不能误事;第二,货物上车绝对不喝;第三,”他眼神变得严肃,“车上一切,听我的指挥。”
“那是自然!”刘文宇连忙端起自己的缸子,“王叔,我敬您。”
两只搪瓷缸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王根生仰头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好酒!比供销社里卖的那些散白强多了!”
刘文宇也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胃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意。他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王根生,又给自己掰了块鸡胸肉。
两人就着昏黄的灯光,在摇晃的车厢里对饮起来。车窗外,华北平原的夜色如墨般流淌而过,偶尔经过小站时,会有零星的灯光扫进车厢,在两人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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