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将整个办公室染上了一层温暖而庄重的色调。
那份放在桌面上的红色文件夹，静静地躺在光影的交界处，封面上烫金的国徽，仿佛将所有的光芒都吸纳了进去，沉甸甸的，散发着无声的威严。
秘书小钱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他已经重复了三遍“中组部和中央办公厅联合发来的急件”，每一次的音量都比上一次更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时刻。
陆远心中一动，却并没有立刻伸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文件夹，目光平静，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文件夹微凉的皮质封面，一种独特的、属于权力核心的质感，顺着神经末梢传递而来。
他翻开了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页薄薄的A4纸，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最精密的刻刀，镌刻在了纸上。
《关于邀请部分同志参加中央经济工作座谈会的通知》
标题是标准的红头文件宋体，庄重，肃穆。
陆远的目光，没有在那些熟悉的、部委大佬的名字上过多停留，而是径直落在了名单的末尾。
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在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括号，里面只有两个字。
（点名）
这两个字，像两枚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进了陆远的瞳孔深处。
他不是作为省委常委的代表，不是作为沿海发达城市书记的代表，而是作为“陆远”这个个体，被最高层直接从万千官员中，单独拎了出来。
“书……书记……”小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这个……这个座谈会……我以前只在新闻联播里见过。每年年底开，决定第二年整个国家钱要往哪儿花，事要怎么办……能进去的，都是……都是……”
他“都是”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些与会者的分量。最后，他只能用一句最朴素的话来总结：“都是能让新闻联播画面多停留几秒钟的人。”
陆远没有说话，他将那张轻飘飘的通知单拿了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纸张的纹理。那张纸，感觉比他签署过的任何一份百亿项目的合同，都要重。
【叮！】
【新舞台已解锁：红墙内的议事厅】
【系统提示：您即将参演一场SSS级现实主义大戏《国策的诞生》，本次演出没有剧本，没有NG，唯一的导演，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那个人。】
【请做好准备，您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句话，都将被载入史册，或……成为笑柄。】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敬畏的语调。
陆远缓缓合上文件夹，将其推到办公桌的正中央，摆得端端正正。
“慌什么。”他抬起头，看了小钱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晚上食堂吃什么，“不就是去开个会。”
小钱张了张嘴，看着自家书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肚子激动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他很想说，那能一样吗？但看着陆远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或许，在书记的眼里，这真的……就只是去开个会？
陆远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顿了顿，先是拨通了省委书记周源的号码。
“周书记，我是陆远。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电话那头的周源，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你说。”
“我刚收到中办的通知，邀请我参加今年的中央经济工作座谈会。”陆远说得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五秒的沉默。
这对于周源这样级别的领导来说，是极其罕见的。陆远甚至能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茶杯盖与杯身碰撞的声音。
“好。”周源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起伏，“很好。”
他没有说“祝贺你”，也没有说“这是我们省的荣誉”，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两个“好”字。但陆远听懂了这两个字里蕴含的巨大分量。
“这是对你这几年工作的肯定，也是对我们全省改革方向的肯定。”周源的语调恢复了平稳，“去吧，不要有压力。多听，多看，多想。有机会说话，就实事求是地讲，把我们星海的经验，把你的想法，坦诚地讲出来。上面想听的，就是一线的真话。”
“我明白了，谢谢书记。”
挂断电话，陆远的手指没有停顿，立刻又拨通了省长林海的私人手机。
电话几乎是秒接，林海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陆远同志，又有什么好项目要我这个后勤部长出马了？”
“林省长，跟您报告个事。”陆远笑了笑，“中办让我去京城开个会。”
“开会？什么会这么神神秘秘的？”林海显然没太在意。
“中央经济工作座谈会。”
林海的笑声，戛然而止。
陆远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林海脸上那份精彩的表情变化。
足足过了半晌，林海才“咳”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复杂：“点名了？”
“嗯。”
“你这个小子……”林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有惊讶，有感慨，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藏得够深啊。这下好了，你直接挂上天字号了。”
“我就是去当个小学生，旁听学习的。”陆远谦虚道。
“少来这套！”林海笑骂了一句，语气随即变得郑重起来，“那地方，不一样。能坐在那张会议桌上的，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你最年轻，资历最浅，一定是全场的焦点。”
他顿了顿，像一个真心为晚辈前途着想的长辈，叮嘱道：“记住我的话，到了那儿，别急着表现。先把自己当个隐形人，听他们说，看他们争。等把水深水浅都摸清了，如果真要你发言，再一鸣惊人。你那套关于‘科技内循环’和‘产业链安全’的想法，很对上面的胃口，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谢谢省长指点。”陆远心中一暖。
林海的这番话，是真正的金玉良言，是一个过来人最真诚的经验传授。这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上下级，真正进入了盟友的层次。
“去吧，给咱们省争口气。”林海最后说道，“需要省里提供什么数据支持，或者需要专家团队做什么课题，你直接开口，我给你办！”
放下电话，陆远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通往权力中枢的道路。那里的风光无限，但脚下的每一步，也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接下来的两天，陆远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
他没有急着去写什么发言稿，而是调来了星海市近三年来所有的经济数据、产业报告、重点项目档案。
他给远在美国的芯片巨头总裁打了个跨洋电话，详细询问了目前全球半导体产业的最新动向和技术壁垒。
他深夜驱车来到“科学岛”的临时办公室，和李默教授以及那群刚从海外归来的顶尖科学家们，彻夜长谈，从基础科研的困境，聊到科技成果转化的瓶颈。
他甚至让小钱，匿名注册了好几个网络论坛的账号，去搜集那些最基层的、关于就业、收入、房价的民生怨言。
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来自各方各面的信息。
小钱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困惑。他不明白，书记去参加那么高规格的会议，为什么不去研究宏大叙事，反而把精力都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直到出发前一晚，陆远将一份几十页的提纲初稿扔给他，让他打印出来时，他才恍然大悟。
那份提纲里，没有一句空话套话，没有一个华丽的形容词。有的，只是一个个精准的数据，一个个鲜活的案例，一个个直面问题的尖锐剖析。
从芯片的纳米制程，到悬崖村的旅游收入；从科学家的子女入学难，到外卖小哥的社保困境。
这份提纲，反倒像是一份来自民间、带着泥土气息的调查报告。
“书记，您……您真准备在会上说这些？”小钱看着提纲，手心都在冒汗。
“不然呢？”陆远反问，“他们想听的，不就是这些吗？”
小钱哑口无言。
第二天清晨，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静静地停在京城机场的VIp通道出口。
没有欢迎的横幅，没有喧闹的人群。
当陆远走出通道，一个穿着深色中山装、面容沉静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是陆远同志吧？”男人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中枢的特有腔调，“我是中办秘书局的，我姓王。奉命来接您。”
他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接过陆远手里简单的行李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子平稳地驶上机场高速，汇入京城的车流。
窗外，是这座千年古都的繁华与厚重。高楼大厦与古老的牌楼交错，构成一幅独特的时空画卷。
陆远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车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姓王的秘书专心开车，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车子驶下长安街，转入一条绿树成荫、岗哨林立的大道时，王秘书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
“陆远同志，我们先去京西宾馆。您是这次会议里，唯一一位被安排住在那里的地方同志。”
陆远睁开了眼。
京西宾馆。
这四个字的分量，他比谁都清楚。它从不对外营业，能住进去的，无一不是真正的核心圈层人物。
这个安排，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会议是明天上午九点，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王秘书看着后视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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