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画面放大,左下角,三号阀门位置。”楚风的声音在死寂的中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的雪花点被强行拉伸,那个模糊的影子手里正握着一把巨大的管钳,对着早已滑丝的阀门狠狠较劲。
一下,两下,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里的示范,没有丝毫多余的晃动。
“那把管钳……”旁边的老站长哆嗦着擦了一把汗,“那把管钳是前苏联产的‘乌拉尔’型,重二十斤,这种型号……这种型号早在九零年就全部淘汰回炉了啊!”
楚风没说话,只是默默运转起体内的气机。
双瞳之中,金芒一闪而逝。
世界的表象在他眼中层层剥离。
那哪里是什么模糊的人影,分明是一团团由灰败死气和执拗念头交织而成的能量体。
它们身上穿着的工装样式老旧,胸口的编号虽然模糊,但依希能辨认出“第九班组”的字样。
在楚风的视野里,这些能量体并没有通常鬼物的狰狞煞气,反而透着一股近乎呆板的纯粹。
那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机械重复,是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不是闹鬼。”楚风收回目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是‘影子班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按着四十四年前的排班表干活。”
“四十四年前?”苏月璃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了一份泛黄的电子扫描件,“找到了。1980年供暖季,第九突击班。全员九人,在一次抢修事故中……无一生还。”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指着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不对劲。这几个人明明早在事故中牺牲,为什么后来的《承热书》上还有他们的签字?”
苏月璃迅速比对笔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是代签。儿子替亡父续名,妻子代病逝丈夫留印。在那个年代,这或许是对逝者的一种缅怀,甚至是一种……家族荣耀的延续。活人把死人的名字签在纸上,就是把那份‘守灶’的责任强行锁在了他们的魂魄里。”
“民间崇拜异化成了枷锁。”楚风冷笑一声,“活人想感动自己,结果把死人累成了不知疲倦的牲口。”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把那个‘场’破了。既然死了,就该尘归尘,土归土。”
“慢着。”
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阿蛮突然横出一步,挡在了门口。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苗疆汉子,此刻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能驱散。”阿蛮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他们不是脏东西。那是念,是忠。你若是强行破妄,毁的是他们最后一点体面。”
“那让他们接着在这干白工?”楚风挑眉。
“请他们下班。”阿蛮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大步走向第九班组原址——那片废弃的露天管道区,“我也守过寨子,我知道那种滋味。只要没人说‘停’,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夜风凄厉,卷着枯叶在管道间打转。
阿蛮没用任何法器,只是在空地上搬来一张破桌子。
他不烧纸钱,不点香烛,而是恭恭敬敬地摆上了九盏老式煤油灯。
灯芯是特制的,用的是陈年艾草搓成。
接着是九杯滚烫的热茶,茶香在冷风中袅袅升起。
最后,他在每个茶杯旁,放了一本崭新的、刚刚打印装订好的《2024版城市供热值守手册》。
“这是干什么?”老站长看不懂了。
“交接。”阿蛮划燃火柴,一盏盏点亮煤油灯,火光在风中剧烈摇曳,却始终不灭,“告诉他们,现在的规矩变了,设备也变了。他们的老手艺,该歇歇了。”
子夜十二点。
原本空旷的管道区,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楚风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他的视野中,九道原本模糊不清的灰色身影,正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缓缓走出。
他们步履沉重,身上似乎还背着看不见的沉重工具包。
那九个身影走到桌前,停住了。
没有阴风怒号,没有鬼哭狼嚎。
他们只是静静地围着那张桌子,像是一群刚下夜班、满身疲惫的工人,看着桌上的热茶发呆。
领头的一个影子,慢慢伸出手,似乎想去拿那本新手册。
但在触碰到纸张的前一刻,他的手停住了。
他似乎看懂了封面上那崭新的自动化设备图解,那是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高科技。
良久,那个影子缩回了手,转而伸向了那盏煤油灯。
并没有灼烧的声音。
那枯瘦的手指轻轻触碰灯焰,原本豆大的火苗骤然拉长,化作一面赤红的小旗,猎猎作响。
火光映照下,这九道影子的背后,仿佛浮现出了整座城市纵横交错的暖管网络——那是他们用命守住的疆土。
“好。”
空气中,极其轻微地传来了一声叹息。
那声音里没有怨气,只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
下一秒,呼——!
九盏煤油灯同时熄灭。
九道身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楚风大步上前。
桌上的茶水已经彻底冰凉,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吸走了所有的热量。
而那本领头者面前的手册,页角处多了一道焦黑的指印。
就在这时,楚风口袋里的那部用来联络地下世界情报的备用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第九班,退岗。】
楚风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飞快地敲击回复:【保重。】
再次刷新,号码已成空号。
与此同时,全市供热系统的后台日志毫无征兆地自动刷新。
在那个已被遗忘的“历史班组”栏目下,原本灰暗的数据条突然跳动了一下,新增了一行刺眼的小字:【状态:光荣退役】。
备用工坊的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
那根被视为“定海神针”、连接着旧时代核心机组的脊椎铜管,在最后一丝余温散尽后,表面浮现出了细密的裂纹。
它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漫长的托付,彻底干涸,停止了流淌。
一切尘埃落定。
楚风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正在整理现场数据的苏月璃:“走吧,那几个代签的家属还需要去‘谈谈’,活人的心结不解,这事儿就不算完。”
苏月璃点点头,合上电脑。
她刚要把那叠厚厚的文件塞回那个从老家带来的旧皮箱里,动作却突然停滞了一下。
皮箱的最底层,因为刚才那一阵莫名的能量波动,原本严丝合缝的内衬崩开了一角。
一只锈迹斑斑、贴着封条的黑铁盒子,从夹层里滑了出来。
苏月璃一怔,这是爷爷留下的箱子,她用了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发现这里面还有夹层。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铁盒冰冷的表面,楚风猛地回头,眼神瞬间凌厉如刀。
“别动!”
但已经晚了。
铁盒虽然没有打开,但上面的封条在接触到苏月璃指尖的瞬间,竟像是活物一般,渗出了一抹猩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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