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通道比之前的防空洞诊所更加狭窄、低矮,我们只能弯着腰,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脚下是湿滑粘腻的不知名沉积物,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霉菌和某种动物粪便的恶臭。这里似乎是废弃已久的下水道支线,或者某种更古老的排水设施。
我背着苏雨薇走在最前面,她的身体在我背上轻得像一片羽毛,呼吸微弱地拂过我的后颈,提醒着我肩上的重担。
顾倾城搀扶着黑岩紧随其后,小林和健次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跟在最后,压抑的喘息和恐惧的呜咽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身后,那利爪刮擦墙壁和“猎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始终保持着一段令人窒息的距离。他并不急于立刻抓住我们,而是像真正的猎犬玩弄受伤的猎物,享受着追捕的过程,用无形的压力碾碎我们的神经。
“不能一直跑……他的体力远超我们……而且苏雨薇和黑岩撑不住……”我心中焦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辨识方向,寻找可能的岔路或藏身之处。但这条通道似乎笔直得令人绝望。
“前面……好像有光?”走在最后的小林忽然颤声说,带着一丝虚幻的希望。
我眯起眼向前看去。果然,在通道尽头极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朦胧的灰白色光晕透进来。是出口?
求生的本能让我们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然而,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冲到那“光”的源头时,希望瞬间破灭。
那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被生锈粗大铁栅栏封死的竖井底部。微弱的光线是从头顶极高处、至少十几米以上的另一个栅栏盖板缝隙里透下来的。竖井的墙壁湿滑,布满苔藓,没有可供攀爬的梯子或突起。
铁栅栏的栏杆有手臂粗细,锈蚀严重,但依然不是人力能够撼动。旁边倒是有一个黑漆漆的、直径约半米的圆形排水管口,但里面幽深不见底,水流声潺潺,不知通向何处,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空间让人通过。
绝路。
“哈……哈哈……”身后,“猎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跑啊?怎么不跑了?可爱的老鼠们,找到死胡同了吗?”
手电筒的光柱从他身后的通道射来,晃得我们睁不开眼。光影中,一个瘦削、穿着特制黑色作战服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
他脸上覆盖着半张机械面罩,露出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视线如同实质般在我们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和探究欲。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影影绰绰、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身影。
“放下猎物,跪地投降。或许,我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猎犬”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音特有的平滑和残忍。
顾倾城瞬间举枪,但在这狭窄空间,面对可能不止一个的改造追兵,她的火力优势被极大削弱。小林和健次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黑岩勉强站立,但脸色惨白,显然无力再战。我将苏雨薇小心地放在身后墙角,自己挡在她前面,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只有几根银针和一把手术刀。
实力悬殊,地形不利,伤员累累。真正的绝境。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窒息时刻——
“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仿佛老式发报机般的电子音,突兀地在我贴身口袋里响起!
是我的那个特制加密通讯器!自从离开宁市,为了安全就一直处于最深度的静默和屏蔽状态,我以为它早就没电或者被议会\/八岐商会的信号屏蔽覆盖了!它怎么会突然响了?
我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屏幕是黑的,但边缘一盏我从未见过的、幽绿色的指示灯,正在以某种规律急促地闪烁。
不是通话请求,也不是信息。是……摩斯密码?而且是一种非常古老、复杂的变种密码!
我迅速解读着那绿光闪烁的节奏。
短-短-短-长-短-长-短-长-短-短-长-短-长-短-短-长-长-短-短-短-长-短-长-长-短-长-短-短-长-短-短-短-短-短
(.-.-.-..-. ..-.-..-..--... ..-.-..-..--... .-..-.-..-.)
对应的字母是:R-I-G-h-t-w-A-L-L-3-m-E-t-E-R-S-U-p
右侧墙壁,向上三米。
我猛地抬头,看向我们右侧那面湿滑、长满苔藓的混凝土墙壁。向上三米?那里除了苔藓和渗水痕迹,什么都没有。
但信号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是来自外界的指引!唯一的指引!
“倾城!”我猛地低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炸开那里!右侧墙壁,向上大约三米的位置!快!”
顾倾城没有丝毫犹豫!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瞬间调转枪口,但她没有合适的爆破物了。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枪,又看了一眼那面墙,一咬牙,从腿袋里摸出最后一枚威力最大的特种破片手雷——在这种密闭空间使用,冲击波可能伤及我们自己,但此刻别无选择!
“躲到左侧角落!捂住耳朵,张嘴!”她厉声喝道,同时拉掉保险环,用尽全力将手雷掷向我所指的墙面位置!
“你疯了?!”“猎犬”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他也看出我们要鱼死网破。
“轰——!!!”
比之前在诊所里猛烈数倍的爆炸在狭窄的竖井底部炸开!震耳欲聋的巨响、炽热的气浪、横飞的混凝土碎块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我们蜷缩在左侧角落,依旧被震得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
烟尘弥漫。
当尘埃稍稍落下,我们咳着血沫睁开眼时,只见右侧墙壁上,被炸开了一个直径近一米的不规则窟窿!窟窿后面,不是实心的土层,也不是下水道,而是一条更加黑暗、但隐约有陈旧空气对流的、似乎更加宽阔的通道!一股带着铁锈和尘埃的、仿佛尘封了数十年的沉闷空气,从里面涌出。
是通道!真的有一条隐藏的通道!
“走!”我顾不上惊喜,背起苏雨薇,第一个冲向那个窟窿。顾倾城拖着黑岩紧随其后。小林和健次也被这绝处逢生的景象激起了最后的力气,连滚爬地钻了进去。
“猎犬”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但他们显然也被爆炸阻滞了一下。
我们冲进新的通道。这里比下水道宽阔许多,地面是铺设着老旧瓷砖的缓坡,墙壁是斑驳的混凝土,顶部有已经锈蚀脱落、垂挂下来的电缆和管道。空气虽然陈旧,但没有恶臭。这似乎是……某种废弃的地下工程?防空洞?还是早期的地铁维护通道?
来不及细看,我们沿着缓坡向上狂奔。身后,“猎犬”部队也穿过爆炸的窟窿追了进来,脚步声和愤怒的嘶吼在隧道中回荡。
但这条新通道给了我们一丝喘息之机,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它似乎只有一条主路,我们依旧在被追赶。
就在我焦急地寻找可能的岔路时,口袋里的通讯器再次发出了轻微的、有规律的“嘀嘀”声。
前方五十米,左侧岔路,废弃配电室。
又有指引!
“左转!前面五十米左转!”我立刻喊道。
果然,在前方不远处,主通道左侧墙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牌早已脱落,但门缝里透出更加浓重的灰尘和机油味。
顾倾城冲过去,一脚踹开早已腐朽的门锁。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堆满了废弃的、缠满蛛网的配电箱和机器残骸,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房间另一头,还有一扇同样锈蚀的小门。
“穿过去!”
我们冲进配电室,又从小门冲出。门外,是一条更加狭窄、但似乎向下倾斜的维修隧道。通讯器的绿光再次规律闪烁,指引着方向。
向下,跟随红色标记电缆。
我低头看去,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根早已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原本是红色的粗大电缆,如同一条死去的巨蛇,沿着隧道向深处延伸。
“跟着这根红电缆走!”
我们变成了被无形线缆牵引的提线木偶,在迷宫般的废弃地下设施中亡命奔逃。通讯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以只有我能解读的摩斯密码,给出极其简短但关键的指引:右转、上楼梯、小心塌方、避开积水区、前方有出口……
每一次指引,都精准地将我们带离“猎犬”部队最可能的追击路线,或是利用复杂地形暂时甩开他们。这背后,绝对有一个对这片地下世界了如指掌、并且能实时监控(或至少预测)我们和追兵位置的存在在协助我们!
是谁?炎老?观星?还是……“幽玄组”的雪女?不,雪女如果有这个能力,早就用了。而且这通讯方式,这摩斯密码的变种,透着一种老派而高效的风格,更像是……
不知在黑暗和混乱中奔逃了多久,我们跟着红色电缆,冲进了一个相对宽敞的、似乎曾是小型月台的地方。铁轨早已锈蚀,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几十年前的广告残片。这里像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地铁废弃站台。
通讯器的绿光最后一次急促闪烁:
进入右侧隧道,前行两百米,有维修梯通往地面。上去后,自求多福。信号将中断。祝好运。
指引到此为止。
“右侧隧道!走!”我毫不犹豫,带头冲进那条幽深的隧道。
身后,“猎犬”愤怒的咆哮声似乎被复杂的岔路和距离暂时甩开了。
我们沿着铁轨旁的维修通道狂奔,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终于,在前方黑暗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向上延伸的、锈迹斑斑的铁梯,梯子顶端,隐约有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线透下。
生的希望,就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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