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撤的路途崎岖而沉闷。
马蹄声与车轮声掩盖不住败军的颓丧之气。
二皇子兀术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胸中那股郁结的怒火与憋屈非但没有随着撤离战场而消散,反而越烧越旺,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复盘着整个战局,越想越是窝火。
此次南征,他自认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兵力精锐,计划周详。
甚至特意考虑了龙脊岭这个侧翼变数,提前派遣使者携重利去收服或稳住那些峒寨,以免后院起火。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派去龙脊岭的人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反而是自己视为固若金汤的后方大营,被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陆沉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若非粮草被焚,军心不稳,本王何至于此!”
“那长朔军镇,早已是本王囊中之物!”
兀术攥紧了缰绳,指节发白。
他并不认为自己败给了大乾的边军,而是败给了那个神出鬼没,专搞偷袭的“蠹虫”!
更可恨的是,第二次粮草被袭,自己亲自折返却扑了个空,连对方影子都没摸到,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沉……”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嚼碎。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巡山司都头,竟将他数万大军的宏伟计划搅得天翻地覆,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阿木古朗宗师……还没有消息传回吗?”
兀术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侧头问向身旁一名心腹将领。
阿木古朗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此刻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将领连忙躬身,低声道:“回殿下,阿木古朗大人自与风闲云离去后,至今尚未归营,也无传讯。”
“不过殿下不必过于担忧,宗师之境,超凡脱俗,生命力与保命手段远非我等所能揣度。”
“纵使不敌,脱身应无大碍,如今未有音讯,或许是两位宗师激战正酣,战场远离,又或者,阿木古朗大人欲要诛杀那风闲云也未可知,宗师之战,动辄数日,乃至更久,皆属寻常。”
兀术闻言,微微颔首。
他对阿木古朗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也认同心腹的判断。
到了神关宗师那个层次,击败或许可能,但想要彻底击杀,难如登天!
最大的可能,就是两人仍在某处纠缠。
只要阿木古朗无恙,他心中就还有底气,这次败退也只是暂时的挫折。
大乾的宗师如今也被牵制,其他宗师也不敢贸然前来刺杀他这个二皇子。
倘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是逼着云蒙与其彻底打一场不死不休的宗师之战。
不管是现在的大乾还是云蒙,都在极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机,还早……
就在他思忖间,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声音带着几分惊疑:“禀殿下!左前方龙脊岭支脉‘鹰愁涧’附近的山林上空,发现了旗帜!”
“看样式,似乎是那个陆沉的旗帜!”
“什么?!”
兀术眸光骤然一寒,如同两把冰锥射向斥候所指的方向。
败退途中,在侧翼险要之地还能看到陆沉的旗帜?
这完全是不给他半点脸面,着实是欺人太甚了!
帐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
一名脾气火爆的千夫长怒道:“殿下!这姓陆的小贼欺人太甚!”
“烧了我们粮草,害我们功败垂成,现在还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分明是觉得我们败了,想来捡便宜!若放任不管,他气焰更盛,说不定真敢袭扰我军,届时前有险阻,后有追兵,大局危矣!”
另一名将领则不屑道:“他有多少人马?敢来截杀我大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若真敢来,末将愿率本部儿郎,定叫他有来无回!”
一位一直沉默,面容精明的随军军师捻着胡须,缓缓开口:“殿下,诸位将军,此事恐非表面那么简单。”
“陆沉此人,行事诡谲,从不无的放矢。此刻竖起军旗,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试探。”
他分析道:“我军新败,急速北撤,陆沉不知我军虚实,尤其是不知阿木古朗宗师是否在我军中,他亮出旗帜,若我军反应激烈,立刻派大军或高手前去清剿,则说明我们底气尚足,或许宗师仍在,他自然会望风而逃。”
“若我军置之不理,只顾撤退,则等于告诉他,我们可能外强中干,他便可据此判断,是否值得冒险袭扰,甚至尝试更大的动作。”
“无论我们去,还是他来,都会拖延我军行程,扰乱军心,于撤退不利。”
兀术听着众人的争论和智囊的分析,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中对陆沉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智囊的分析很可能切中了要害。
这面突然出现的旗帜,就像一根刺,试图刺探他最虚弱的地方。
然而,他兀术是何等人物?
云蒙帝国尊贵的二皇子,草原上的雄鹰,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这种伎俩拿捏?
一股混合着骄傲,愤怒与不信邪的戾气冲上头顶。
“试探?”
兀术猛地一挥马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头。
他眼中凶光闪烁,声音冰冷而决绝。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试探虚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统统都是笑话!”
“本王就不信,他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黄口小儿,当真能有三头六臂,逆了天去!”
他指向那名请战的千夫长,厉声下令:“腾格里!本王给你五百精锐骑射手,再调拨两名好手与你同去!给本王搜山,不论如何,都必须要找到陆沉!”
“不管是他本人还是部属,命你全都给本王剿了,提他的头来见!本王倒要看看,是他的计谋厉害,还是本王的刀快!”
“是!末将领命!定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头颅献于殿下!”
名为腾格里的千夫长亢声应诺,脸上露出狞笑,立刻点齐人马,带着浓烈的杀意,脱离大队,朝着鹰愁涧方向疾驰而去。
兀术望着远去的烟尘,冷哼一声。
他要用这雷霆一击,碾碎陆沉可笑的试探,也碾碎自己心头那份因接连意外而产生的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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