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说完，侧身引路。
人群让开的通道笔直地通向港口内部，远处能看到月海亭飞翘的屋檐。
林风点点头，准备迈步。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清晰的：
“哼。”
声音不大，但在近处这片因为凝光发话而显得格外安静的区域里，显得格外清楚。
是刻晴。
她一直抱着双臂站在凝光侧后方，紫色的马尾随着海风轻轻晃动。她的眼睛看着林风，又飞快地扫过林风身边的绫华和宵宫，然后撇过头，看向码头另一边正在卸货的商船。
“才离开多久。”
刻晴开口，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在陈述某种工作上的疏漏。
“就从稻妻‘带’回来两位客人。”
她特意在“带”字上稍微加重了一点，然后迅速接上，语速很快。
“行程安排得这么满，还真是……不负责任。”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有点含糊，但足够让人听清。
派蒙飞在半空，眨了眨眼，小声对荧说：“刻晴怎么好像在生气？是因为我们回来晚了吗？”
荧没回答，只是看着刻晴微微发红的耳尖。
林风停下脚步，看向刻晴。他知道这位玉衡星的脾气，这时候接话可能更糟。
宵宫倒是好奇地看了看刻晴，又看看林风，脸上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抿着嘴偷笑了一下。
绫华则微微颔首，对刻晴露出一个礼貌而略显歉意的微笑：“给玉衡星大人添麻烦了。此次来访，确实有些仓促。”
“知道仓促就好。”刻晴立刻接话，但眼睛还是没看过来，盯着远处的货箱，“璃月港近日公务繁多，码头调度、市集整顿……哪一样不要人手？你们一来，安保和接待又要额外安排。”
她说着，抱着手臂的手放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制服的衣角。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迈步上前。
她的步子很快，几步就走到了绫华面前。
绫华有些意外，但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刻晴的脸绷得有点紧。她飞快地从自己腰间的一个小锦囊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深紫色、绣着淡淡云纹的霓裳花丝绸仔细包裹起来的小方盒，只有巴掌大。
她一把将小方盒塞到绫华手里。
动作有点急，盒子碰到绫华的手指，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个。”
刻晴开口，语速比刚才更快，几乎像在念工作报告。
“别误会！不是特意准备的！”
她强调。
“是我前天巡查绯云坡的首饰铺子，检查他们新进货物的成色和定价是否合规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她一口气说完，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继续。
“我看它做工……还算过得去。样式也……不算难看。想着留在铺子里也是落灰，就顺手买下来了。”
刻晴的目光终于抬起来，看了绫华一眼，又迅速移开，落在绫华手中的盒子上。
“就当是……给未来可能要在璃月港生活的新市民，一点……普通的欢迎礼。璃月七星对每一位守法且对璃月有贡献的居民及其家人，都有基本的关怀义务。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她说完，好像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但随即，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
她猛地转身，丢下一句：
“好了，快走吧，别让凝光等太久！”
然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几步就追到了已经走出几米远的凝光身侧，重新抱起手臂，目视前方，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只是她的耳朵，红得比刚才更明显了。
码头上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千岩军士兵，努力绷着脸，目视前方，但嘴角都有些微微抽动。
派蒙挠了挠头：“诶？刻晴送了礼物？她刚才不是还在生气吗？”
宵宫凑到绫华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个紫色的小盒子：“是什么是什么？快打开看看呀！”
绫华拿着那个还带着一丝体温的盒子，看了看前面刻晴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她轻轻解开丝绸系带，打开盒盖。
盒子里衬着柔软的红色丝绒。
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对长命锁。
纯金打造，光泽温润。锁片被打磨成圆润的平安锁形状，边缘镂刻着细密精美的卷草纹。锁面中央，不是寻常的花鸟图案，而是用极细的线条，勾勒出麒麟踏云的符文，线条流畅，隐隐有微光流动，显然出自大师之手。锁下缀着三颗小巧的、打磨光滑的翡翠珠子，翠色欲滴。
一对长命锁，一模一样，静静躺在那里。
码头上的风，似乎都绕开了这个小盒子。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好像远了一些。
绫华看着那对长命锁，手指轻轻拂过锁面上微凸的麒麟纹路。她的睫毛颤了颤，抬起头，再次看向刻晴的背影。
“好漂亮……”宵宫忍不住低声赞叹，然后她想起什么，拉了拉林风的袖子，用气声说，“这……这肯定不是‘顺手’买的吧？我帮老爹进货看过行情，这么好的金子和雕工，还有这翡翠……很贵的！要提前很久订做才行！”
林风当然知道。璃月习俗，长辈赠晚辈长命锁，寓意锁住健康平安，福泽绵长。这礼物，太重了。
他走上前，从绫华手中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对前面喊道：
“刻晴。”
刻晴的背影僵了一下，没回头，只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干嘛？快走啊。”
“这锁，”林风说，“很漂亮。谢谢。”
刻晴的脚步似乎乱了一拍。她没回头，只是声音传来，比刚才小了点，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语调：
“……都说了是顺便。你喜欢就好。不对，是……是孩子将来能用上就好。走了！”
她加快脚步，几乎要走到凝光前面去了。
凝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耳根通红的刻晴，又瞥了一眼后方林风手中的盒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弧度。
甘雨走在另一边，看着刻晴，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队伍继续向前移动。
绫华从林风手中拿回盒子，小心地盖好，握在手里。她看着前方刻晴那显得有些慌乱的紫色背影，冰蓝色的眼眸里，之前的些许复杂情绪，似乎融化了一些，漾开一点很轻、很柔和的微波。
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身边的林风能听到：
“这位玉衡星大人……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宵宫在旁边猛点头，捂着嘴笑：“对吧对吧！我觉得她好可爱啊！”
派蒙飞过来，好奇地问：“长命锁是什么呀？很厉害吗？”
荧终于开口，简单解释了一句：“璃月的传统，祝福小孩子健康长大的礼物。”
“哦——”派蒙恍然大悟，然后看着刻晴的背影，嘻嘻笑起来，“原来刻晴是着急要当长辈呀！”
前面的刻晴好像听到了，背影猛地一颤，走得更快了。
海风吹过港口，带来远处早点摊油条和豆浆的香气，还有码头工人吆喝号子的声音。
一场盛大欢迎仪式下的微妙暗流里，悄然混入了一丝不一样，却让人忍不住想微笑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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