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深处,远离tLt追踪的僻静空地。夜袭队的小型飞行器“海鸥”悄然降落。孤门和西条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千树怜走下舷梯,将他安置在一棵老树下铺开的应急毯上。少年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显得费力,生命监测手环上的读数低得令人心惊。
“怜,你没事吧?”孤门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
怜虚弱地摇摇头,眼中充满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被抓,才害你们变成这样……背叛了组织,无家可归……”
“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孤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不需要为此道歉。现在,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瑞生气喘吁吁地跑来,她显然也是冒险摆脱了tLt的视线才找到这里。看到怜的模样,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怜!”她冲到他身边,跪坐下来,手指颤抖着想碰触他又不敢,“不要紧吧?”
怜缓缓抬起头,避开了瑞生关切的目光,长久以来深藏的秘密终于到了无法隐瞒的时刻。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吹散:
“瑞生……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瑞生的身体僵住了,瞳孔猛然收缩。
“一直瞒着你,对不起。”怜不敢看她,只是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尖,“我是‘普罗米修斯之子’,一个……注定会在十八岁前停止的‘失败品’。”
森林陷入了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瑞生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少年总是那样珍视每一缕阳光、每一阵微风,为什么他的笑容背后,总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寂寥。
时间在沉重的静默中流逝。孤门和瑞生守在怜的身边,看着他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预知者优的声音偶尔从加密频道传来,告知“拉斐尔”药剂运输的进度和tLt的搜索动向,但希望似乎依旧遥远。
“我……无法忍受了。”
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睛望着林隙间破碎的天空,里面燃烧着一种不甘的火焰。
“我无法忍受只是让别人为我担心、难过,然后躺在床上,等待着不知道能否完成的‘拉斐尔’,就那样一点点消磨掉所剩无几的时间……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
“天使‘拉斐尔’不会降临。所以,我曾经想过,既然时间所剩无几,不如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谁也不会为我伤心的地方,悄悄消失就好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失败者’,竟然被给予了‘光’。”
他艰难地抬起手,进化信赖者在他的掌心,即使黯淡,依然流转着温柔的光晕。
“我不再犹豫了。知道了这样的自己,竟然还能做些什么……能够保护游乐园里我一直看着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还有更多的人……光是想到这些,我就觉得……真的很高兴。”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纯粹的困惑与感激。
“可是,我不明白……光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失败品’?而我,竟然也没有犹豫。想到自己还能做点事情,就觉得……十分开心。”
“怜,”孤门的声音沙哑,他试图安慰,“你已经尽力战斗了,所以不用再……”
“只要我还能战斗!”怜猛地打断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与希望、向死而生的炽热,“只要我还能战斗,就可以忘记死亡的事!战斗的时候,就会忘记!我……还可以继续战斗!”
就在这时,预知者优的声音再次插入,带着紧迫:“梅嘎福拉什再次出现在港区!它上次受的伤尚未痊愈,背部的相位生成器官是弱点,可以用强力光线攻击!”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怜挣扎着想站起来,眼中只剩下战斗的决意。孤门看着他,内心激烈挣扎。最终,他咬了咬牙,上前扶住怜:“我们……一起去。”
然而,一个冷静的声音制止了他们。
“等一下。”
西条凪走了过来,她挡在怜的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进少年燃烧的眼眸深处。
“怜,按照你一贯的战斗方式,是无法真正打败那只异生兽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你一直以来,都是抱着‘死也无所谓’的态度在战斗。所以,你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受到的伤害,一次次超越极限,伤痕累累。”
怜怔住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战斗,和抱着‘死也无所谓’的态度战斗,是完全不同的。”西条凪的语气缓和下来,却更加有力,仿佛在诉说一个她花了很久才明白的道理,“前者是为了胜利、为了守护而甘愿承受一切;后者……只是一种对自我生命的放弃和挥霍。”
她微微俯身,直视着怜的眼睛。
“请,为了‘活下去’而战吧。即使可能没有明天,但也要为了‘想要活到明天’的这个念头,去战斗。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然后……自己也努力活下来,等待‘拉斐尔’,等待可能存在的未来。这才是光选择你的意义,不是吗?”
为了……活下去而战?
怜的瞳孔微微颤抖。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他心中那层名为“自毁”的迷雾。他一直以为,战斗是消耗所剩生命的最佳方式,是逃避等待死亡煎熬的途径。但现在,有人告诉他,战斗可以是为了“生”。
夕阳西下,将港区的天空染成一片悲壮而温暖的金红。梅嘎福拉什的咆哮震动着空气,夜袭队的铬金切斯特战机在空中穿梭,炮火在怪兽坚硬的甲壳上炸开团团火光,试图为即将到来的光芒创造机会。
在一处可以俯瞰战场的废墟高地上,千树怜站立着。他手中紧握着进化信赖者,远方是战友们奋战的身影,脑海中回响着西条凪的话语,还有游乐园里孩子们的笑脸,店长和尾白的关心,孤门的信任,以及……瑞生含泪的眼睛。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这些……)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而坚定的力量,从他濒临枯竭的生命深处涌起。那不是绝望的燃烧,而是对“生”与“守护”最真挚的渴望。
他高高举起了进化信赖者,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被夕阳浸染的天空,发出了生命最后的、也是最灿烂的呐喊:
“喝——啊!!!!!!”
璀璨的银色光辉冲天而起,迅速凝聚成巍峨的巨人——奈克瑟斯奥特曼(幼年形态)!他胸前的V形核心闪烁着稳定的光芒,银白的眼瞳倒映着落日与城市,坚定地望向前方的异生兽。
远处,刚刚赶到战场边缘的瑞生停下了脚步,仰望着那光中诞生的巨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战机中,孤门、西条凪、和仓队长、平木诗织……所有夜袭队的成员,都透过屏幕或舷窗,默默注视着那道屹立于夕阳下的银色身影。
他们知道,这个少年正在用他最后的生命,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明天,为了所有他想守护的人,发出最勇敢、最璀璨的光。
战斗,再次开始。但这一次,光芒之中,诞生了“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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