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丸捏碎的瞬间,油纸包裹的纸条滑入手心,字迹墨色暗沉,仿佛浸着辽河的湿气。“秘库有诈,守密血危。真库在‘影’,非在‘寺’”,十六个字如淬毒的针,扎进绵忻紧绷的神经。他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页,纸上残留着淡淡的芦苇腥味,显然是仓促写就后藏入行囊的。
“此人能避开所有耳目传递消息,绝非寻常之辈。”其木格站在窗边,月光映得她侧脸发白,手臂上包扎的纱布格外刺眼,“要么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内应,要么是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的地头蛇。”
绵忻走到桌前,将纸条凑近烛火,纸张边缘微微蜷曲,墨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三日后午时,辽河望乡亭。”他低声重复,目光锐利如刀,“他算准了我们的行程,也料定我们不敢不去。太子的解药、秘库的真相,都系于此。”
驿站外,风声呜咽,守夜护卫的脚步声沉稳而警惕。绵忻掀开窗帘一角,夜色如墨,远处的丘陵轮廓模糊,仿佛蛰伏着无数鬼魅。“不能按他说的‘独身’赴约。”他转身,语气决绝,“你带大队人马在辽河密林扎营,我选十名精锐影卫提前埋伏,若有异动,立刻接应。”
其木格急道:“殿下,让我跟你去!我是守密人,或许能察觉机关陷阱,辨认对方身份!”
“你是关键,不能涉险。”绵忻摇头,指尖按在她肩头,“对方要的是我,你若出现,只会打草惊蛇。雅晴嬷嬷需要你照料,营地的安全也托付给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仔细回想,今日可有异常?谁有机会接触你的行囊?”
其木格蹙眉沉思,最终摇头:“行囊一直随身,只有安置时交给护卫统一存放。驿站伙计送水、护卫巡查,都有机会动手,但人多眼杂,无从查证。”
线索如断线的风筝,消失在夜色中。绵忻握紧纸条,吩咐道:“加强警戒,明日加快行程。这场会面,我们只能见招拆招。”
两日后,辽河西岸的密林郁郁葱葱,枝叶交错间,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光影。鄂尔奇指挥队伍扎下隐蔽营地,帐篷伪装成牧民毡房,护卫分散在林间警戒,气息与草木融为一体。
绵忻换上粗布短打,脸上抹了些草木灰,与十名影卫悄无声息地摸向望乡亭。十五里路程,他们走得极慢,沿途排查陷阱,标记退路。望乡亭孤零零立在渡口旁,芦苇丛生,河水泛着粼粼波光,远处摆渡的小船如柳叶般漂浮,一派宁静祥和,却处处透着杀机。
“分散埋伏。”绵忻压低声音,影卫立刻四散开来,隐入芦苇荡、土坡后、柳树林,手中强弩上弦,目光锁定亭中每一寸角落。
午时将至,烈日当空,暑气蒸腾。渡口处,一条乌篷小船缓缓靠岸,船头立着个头戴斗笠的渔夫,褐衣短打,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老手。他跳下船,左右张望片刻,径直走向望乡亭,在石凳上坐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四周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
“是他?”绵忻藏身芦苇丛,指尖按在短刃上。渔夫等了盏茶功夫,见无人现身,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关外口音:“二爷既来了,何不现身?藏着掖着,岂是待客之道?”
被识破了!绵忻心中一惊,对方的观察力远超预期。他对远处影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保持警戒,自己则缓步走出芦苇丛,拍掉身上草屑:“阁下好眼力。不知如何称呼?何以知晓我的行踪?”
渔夫打量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二爷唤我老河便可。辽河上下,码头渡口,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这百十号人的队伍,瞒不过真正的地头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来送信,一是感念先帝早年恩惠,二是受人之托,不忍见爱新觉罗子孙踏入死局。”
“受人之托?托你之人是谁?”绵忻在他对面坐下,全身肌肉紧绷,“秘库有诈,真库在‘影’,究竟何意?”
老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二爷可知‘承影司’为何取名‘承影’?”
“愿闻其详。”
“影,随形而动,见光则隐。”老河目光深远,“圣祖爷创立承影司,不仅是监察护卫,更守护着一处绝密之地——奉天影殿。那是太祖太宗留下的终极退路,藏着克制邪术、延续国运的秘宝,入口隐秘,知晓者寥寥。皇寺的秘库,不过是苏麻喇姑伪造的陷阱,里面布满机关,更有能引发守密人血脉反噬的邪物,她巴不得你们去闯,借刀杀人!”
奉天影殿!绵忻心头巨震,终于明白“影”字的含义。“阁下如何得知此等绝密?影殿入口在何处?”
“我先人曾是承影司关外暗桩,负责影殿外围警戒。”老河从贴身处取出一块陈旧羊皮,递了过来,“苏麻喇姑清洗承影司时,先人隐姓埋名,留下祖训与残图。影殿在棋盘山,口诀是‘观星望气,依山辨形。双龙引路,影随光行。血契为钥,殿门自开’。”
羊皮残图线条模糊,隐约可见山势走向与星位标记,中心处画着个模糊的宫殿轮廓。绵忻小心收好,拱手道:“多谢阁下相助。不知日后有何打算?需我安排退路吗?”
老河摇头,重新戴上斗笠:“我惯了漂泊,今日事了,就此别过。二爷保重,尽快找到影殿,迟则生变。”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如闪电般从柳树林射出,直取老河后心!“小心!”绵忻厉声示警,猛地扑向他。老河反应极快,侧身翻滚,弩箭擦着肩头钉入亭柱,箭尾嗡嗡作响。
“有埋伏!”影卫们立刻反击,弩箭齐射向柳林。十余名黑衣蒙面人跃出,手持刀剑弓弩,直扑望乡亭,目标直指绵忻与老河。“走!”老河拉住绵忻,向渡口小船狂奔,影卫们拼死掩护,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小船驶离岸边时,黑衣人见追击不及,竟迅速退入柳林,消失无踪。“不对劲。”老河划船的手一顿,“这些人不像白雀死士,倒像是军中好手伪装的,撤退得太干脆了。”
绵忻心头猛地一沉:“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是营地!”
两人奋力划桨,船桨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水花。赶回密林营地时,浓烟滚滚,喊杀声已停,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味。营地一片狼藉,帐篷起火,地上躺着双方尸体,护卫们正扑火救治伤员。
“其木格!雅晴嬷嬷!”绵忻跳上岸,快步冲向核心帐篷。鄂尔奇浑身是伤,迎了上来,脸色惨白:“殿下!黑衣杀手突袭,目标是其木格姑娘和雅晴嬷嬷!我们拼死抵抗,伤亡惨重……雅晴嬷嬷为护其木格,以身挡箭,已经气绝了!”
绵忻如遭雷击,脚步一顿。帐篷内,其木格抱着雅晴嬷嬷的遗体,泪水无声滑落,手臂上的刀伤渗出血迹,怀中紧紧攥着一枚老旧银簪——那是雅晴嬷嬷从不离身的信物。“殿下。”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悲痛与决绝,“姨母临终前说……‘棋盘山……影殿……小心……朱……’”
朱?!绵忻瞳孔骤缩。京城密妃联络的朱姓香烛铺老板,雅晴嬷嬷临终的“朱”字,两条线索骤然交汇,指向隐藏最深的前明余孽势力!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来报,递上一封密信:“殿下,京城急报!怡亲王密函,密妃派心腹宫女与廉亲王府旧宅附近的朱姓香烛铺老板密会,经查,此人是前明宗室后裔,暗中联络反清势力!”
京城的“朱痕”与奉天的“朱”字警告,如同一把双刃剑,刺穿了所有伪装。白雀组织不仅渗透宫廷,更与前明余孽勾结,连奉天影殿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绵忻看向北方棋盘山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雅晴嬷嬷惨死,营地伤亡惨重,老河的身份依旧存疑(他为何能提前察觉埋伏?),敌人总能抢先一步。这场奉天之行,早已不是简单的寻药之旅,而是一场步步杀机的生死竞速。
“收拾营地,安葬逝者,即刻向棋盘山进发。”绵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坦途,我们都必须走下去。找到影殿,取出清源玉露,揪出幕后黑手,为雅晴嬷嬷报仇!”
其木格擦干泪水,站起身,握紧银簪,眼神坚定:“殿下,我与你同行。姨母的仇,乌苏部的使命,我会亲手完成。”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棋盘山的轮廓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队伍整理完毕,向着未知的深山进发,身后是燃烧的营地,身前是迷雾笼罩的险途。而那反复出现的“朱”字,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缠绕着爱新觉罗的江山,预示着一场更残酷的对决即将来临。
棋盘山山势险峻,林木茂密,残图上的星位与山势如何对应?“双龙引路,影随光行”的口诀,是否需要借助双龙佩与特定时辰?老河究竟是承影司遗脉,还是潜伏的又一枚棋子?
京城之中,密妃与前明余孽的勾结已露端倪,皇六子绵恂是否真的无辜?怡亲王能否稳住局面,阻止他们趁绵忻离京发动政变?
雅晴嬷嬷临终的“朱”字,究竟指向具体的人、地点,还是某种阴谋?前明余孽为何能知晓影殿秘密,他们与白雀组织是合作关系,还是另有图谋?
绵忻握着双龙佩,指尖感受到玉石的冰凉与老河赠予的羊皮残图的粗糙。前路漫漫,杀机四伏,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死亡陷阱。他不知道影殿中等待自己的是解药与希望,还是更深的阴谋与毁灭,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
夜色渐浓,棋盘山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狰狞。一场关乎血脉、江山、生死的终极较量,即将在迷雾深处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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