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阳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晚饭后，兀自在院子里喝闷酒。
我跟老妈都有些担心。
“要不我去看看？”
慕斯刚要往院子去，就被老妈拽住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做你的功课，麻麻去。”
“哦~”
院子里，昏暗一片。
啪，灯被打开了，说不上明光烁亮，但起码不会乌七八糟。
“儿子，有心事？”慕雪拎着一瓶起开的红酒，还有两个高脚杯。
“老妈。”慕阳情绪不太高涨。
“来，喝点红的，需要给你点下酒菜吗？”
“不用了。”慕阳接过高脚杯，“不用醒一下吗？”
他指的是红酒。
斟三分之一。
“随便啦，不讲究了。”慕雪等不及。
“好吧。”
“如果今天的事，让你觉得不高兴了，麻麻跟你道歉。”
“没有，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妈，谢谢你。”
“嗐，搞得那么见外，不要想太多，你永远是我亲生的，不是也是！听到没有！”慕雪学着古惑仔里的大姐大，跟儿子勾肩搭背。
“嗯。”慕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杯子空了。
“我儿子现在是大人了，帅小伙子一枚~还是个律师，真好…不像那个小王八蛋，就知道气我。”
老妈说着，慕阳听着。
“来，倒满。”
“你父母的骨灰，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可以买个墓地，就在爷爷奶奶附近，然后办一场法事超度，毕竟他们也经历了特殊的…不说了，总之呢，我觉得这场仪式，你作为儿子，应该亲力亲为，所以我一直没有自作主张。”
“妈…”慕阳终于又开口了。
“嗯？”
“你有没有害怕过，万一，我遗传了…”
“没事，妈有钱，给你治，又不是绝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慕雪也学着仔仔一饮而尽，感觉有些涩，“万一不会呢？那你不就是杞人忧天，傻不傻。”
慕阳好想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抱住了老妈。
“我也要抱抱！”慕斯这丫头不晓得啥时候冒出来的，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凑热闹。
“啊，你踩到我了啦！”老妈疼得要命，“啧啧啧~”
“我不是故意的，慕阳保护我！”
慕阳抱住臭丫头:“老妈来，揍她，我帮你按住。”
“你王八蛋，放开我！”慕斯这下逃不掉了。
慕雪伺机赏了几个五，真解气。
我简直是自投罗网。
﹉
夜里。
慕阳又做噩梦了，和之前的梦一样，但，又不太一样，梦里捅死丈夫的女人，有了五官，被杀死的男人，也有了五官，二人正是他的亲生父母…
一滴、两滴…
血液染红了他的世界。
“啊…”慕阳再度惊醒，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浑身透汗，连短发都湿了一截。
有点恶心反胃，慌忙跑进厕所，呕出了少许胃酸和未消化完全的食糜。
“呕！呕哇~”
我这是怎么了？慕阳自己问自己。
黏糊糊的衣服，让他感到烦躁。
浴室传来淋浴的水声，而慕斯睡得像死猪一样。
次日。
乐医生家。
清明放假期间，侯医生回老家了，幸亏乐医生定居在本市。
之前因为凯凯爸的离婚官司，慕阳需要精神科的报告，才有了侯医生的联系方式。
想不到，兜兜转转的，还是找到了乐医生这里。
“不好意思，这时候来打搅你。”
“没事，我很高兴你能找我。”
躺在催眠椅上，慕阳只希望能够放松一些，他失眠了一夜。
乐医生坐在一旁的升降椅上，泰然自若，与其平静交谈着。
“我闭上眼，就是一堆无脸的人在议论纷纷，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感觉全身都被蚂蚁爬满，然后画面就变了，一个女人，拿刀捅死了一个男人，血滴在地上，那个声音，跟水滴的声音一样，我顿时头皮发麻，透不过气…呃…”描述的过程，使他一次次的回忆，一步步的加深心中的惧怕，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密。
“是第一次做这种梦吗？”乐医生心境祥和，轻音乐在耳边伴奏，强大的内心是被培养出来的。
“不是，之前也有过，但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次我看到脸了…拿刀的女人是我妈…被杀死的男人…是我爸…”慕阳努力让自己口齿稳定。
“你爸妈？”
“是我亲生父母…我昨天才知道…我妈这些年，一直替我安置着他们的骨灰，其实，我早就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所以…”慕阳拿出了他亲生父母的合照。
乐医生接过照片端量。
“其实…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听到过很多人在议论，说我妈有精神分裂，她发病杀死了我爸，然后自杀了。连其他的小朋友都在说，嘲笑我是神经病，也因为这样，很多领养家庭都不敢要我…”
“直到你现在的养母出现？”
“嗯…原本，我只是介意，但现在是害怕，自从做了那场梦，我真的怕我会像她一样，变成不能自控的疯子…我不想伤害我身边的人…”慕阳很焦灼，蜷缩起身子，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太紧张了，我们先冷静下来再说。”乐医生轻轻触碰，安抚着慕阳，帮助他感知外界，不要一味的沉迷内心的痛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仔细听听音乐，然后放松你的双手…放松…对了，现在放松你的头部…不要想任何的事情…放松你的脖子…放松你的身体…你的肚子…放松你的腿…接下来，我们伴随着音乐…”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改变不了的事情，就不要试图去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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