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小朵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廖叔，去厨房弄些提神的浓茶和点心来。李工，你带人录入稿件。曾叔，你们立刻开始！”
一声令下，整个实验室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指挥部。
平日里震耳欲聋的铸字机和印刷机陷入了沉寂，取而代之的，是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和键盘鼠标清脆的 “嗒嗒” 声。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老师傅们彻底疯了。
他们围在几台电脑前，像一群最挑剔的鉴宝专家，对着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指指点点。
“阿新！你这个臭小子！这个标题的‘龙’字，撇捺的角度不够开阔，没了那种腾飞的气势！给我改！”“阿耀！正文的行距太密了！看起来太费劲！全部加宽 0.5 个像素！对，像素！师父教的！”“这张赛马照片，太暗了，那些马看起来都没精神！李工，能不能调亮一点啊？”
李牧和他的技术团队快要崩溃了。
他们这些麻省理工回来的精英，此刻成了这群老师傅的 “工具人”。那些 “气势”“风骨”“神韵” 之类的玄学词汇，让他们一个头两个大，只能一遍遍地调整参数，将那些感性的、艺术化的要求，转化为冰冷的数字命令。
然而，正是在这种看似混乱的磨合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创造力爆发了出来。
老师傅们凭借几十年的经验，对版面的美感有着直觉般的把控。而电脑，则将他们的想法以近乎瞬时的速度完美呈现。
修改一个错字，不再需要从字盘里找半天铅字。调整一段行距，不再需要用不同厚度的铅条去塞。图文混排，更不是什么需要半天时间去拼凑的浩大工程。
一个小时，头版完成。三个小时，八个版面的新闻版全部设计完毕。五个小时，包括广告、马经、副刊在内的所有二十四个版面，全部排版完成！
当李牧将最终的数字文件传送到一台直接与电脑连接的崭新制版机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腐蚀，没有显影，只有激光束在特制的版材上高速扫描。几分钟后，一张完美、精确、带着金属光泽的印刷版就新鲜出炉。
效率，是过去的十倍不止！
“开机！”
随着江小朵一声令下，沉寂的印刷机重新发出轰鸣。
第二天清晨。
香江的晨曦，还带着一丝凉意。
遍布港九的报摊，陆续开张。
“老板，一份《明报》，一份《信报》。”“一份《东方日报》。”“有马经吗？”
报摊老板熟练地将一份份报纸递出去，直到一个熟客指着角落里一叠崭新的报纸，好奇地问：“咦？《香港晨报》？这玩意儿不是快倒闭了吗？今天印得这么漂亮？”
那报纸，实在太扎眼了。
纸张似乎还是原来的廉价新闻纸，但上面的印刷效果，却和周围的报纸有着天壤之别。
墨色漆黑均匀，没有任何毛边和渗透，字迹清晰得仿佛是刻上去的。头版那张港督麦理浩视察的照片，细节分明，连他西装上的纹理都隐约可见，与其他报纸上那种模糊不清的墨点人像，完全是两个次元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版面。
大标题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雄浑有力的黑体，气势十足。正文的宋体，纤细秀丽，阅读起来毫不费力。整个版面疏密有致，重点突出，给人一种高端、清爽的视觉享受。
拿在手里，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 这不是一份只卖两毛钱的报纸，而是一本昂贵的杂志。
“谁知道呢，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报摊老板嘟囔了一句，也拿起一份看了看，啧啧称奇。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份脱胎换骨的《香港晨报》。
人们的反应出奇地一致。
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艳，最后是购买。
不到上午十点，许多报摊的《香港晨报》竟然史无前例地…… 卖断货了！
真正引发地震的，是在各大报社的编辑部里。
《东方日报》总部。马老板将一份《香港晨报》狠狠拍在会议桌上，指着上面清晰的字迹，对着一众编辑和印刷主管怒吼：“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字是怎么印出来的？我们德国进口的最新印刷机，都印不出这种效果！”
《星岛日报》编辑部。总编辑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研究着报纸的版面，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种级别的排版，就算是我手下最厉害的排版师傅，一个版面至少也要搞一天。他们一夜之间，搞定了二十四个版？除非…… 除非他们用的不是人！”
《明报》办公室。金庸眉头紧锁，他看的不是印刷，而是字体。作为一个文人，他对文字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这套字…… 有风骨，有神韵，却又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像是出自名家之手，却又完美得不像人写的。去查！《香港晨报》的印刷厂，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香江报业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知道，《香港晨报》那个破厂子是什么德行。这份报纸的出现，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一个个电话在各大报社高层之间响起。“喂，胡先生啊，你看了今天的《晨报》没有？”“看了啊，吓得我差点心脏病发作。你们有没有收到风声？”“没有啊！我已经派人去观塘那边打探，但那个厂房围得像铁桶一样，根本靠近不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这件事不搞清楚，我们大家都别想睡觉了！”
下午，观塘，《香港晨报》印刷厂外。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试图从后巷翻墙潜入。他们都是各大报社派来的 “探子”，有的是印刷主管，有的是资深记者。
然而，他们刚刚爬上墙头，就看到墙下站着一个高大精壮的年轻人，正对着他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正是阿豪。
“几位，身手不错啊。” 阿豪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不过我们厂不招‘蜘蛛侠’哦。有什么事，不如走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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