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绿源城,闲人居地下密室。
墨渊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三份刚刚汇总过来的情报。
第一份来自古月娜调派的魂兽侦察小队,由万妖王亲自指挥。报告显示,在迷雾沼泽西部边缘区域,发现了非自然形成的能量淤积点,土壤和水质样本中检测到极其微量的、与林溪集污染体载体物质成分相近的惰性残留。此外,有鬼影魔豹汇报,在沼泽深处方向,夜间偶尔能感知到极其短暂、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的生命气息消失现象,目标多为中小型沼泽生物,但频率不高,位置也不固定,难以追踪。
第二份来自墨渊通过绿源城渠道收集的信息。近五年内,共有四支前往迷雾沼泽或遗忘丘陵方向的冒险者小队登记后未按时返回,其中两支的失踪报告含糊其辞,一支仅有疯癫的幸存者带回只言片语,提及“会动的泥潭”和“孩子的哭声”,还有一支干脆音信全无。此外,黑市上近两年偶尔有不明来源的、带有奇异阴冷能量的“古旧魂导零件”或“特殊矿物”流出,追查源头均指向东南方,但线索一到沼泽边缘就断了。
第三份,则是一封意外收到的、没有署名、通过最原始的沼泽信使(一种被驯化的、寿命极长的低阶水行魂兽)送达绿源城某个老字号杂货店(据店主说是祖上留下的联络点,已三代未曾启用)的信件。
信件内容用古大陆语书写,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陈旧感:
“致绿源城的观察者,及森林的守护之主:
林溪集的‘清扫’干净利落,令人赞叹。然,触须虽断,根茎犹存,暗壤之下,蠕动未止。
彼辈所图,非止血食。‘容器’将满,‘仪式’渐近。遗忘之丘,迷雾之底,旧日残响与域外低语交织,孕育着不应存世之畸变。
若欲阻其成,需寻‘三钥’:
其一,‘真实之瞳’,可破虚妄伪装,现其本质。或存于古老观测遗迹。
其二,‘净化之源’,可涤荡污秽,逆转侵蚀。或与生命本源圣地相关。
其三,‘沉默之契’,可中断联结,隔绝低语。或需规则订立者亲手锻造。
时间无多。当沼泽中心的‘腐月’倒影完全清晰,‘门扉’将现。
小心阴影中的‘告死鸟’,它们既是眼线,亦是仆从。
——一个不愿见世界沉入污沼的‘旧时代亡灵’ 谨启”
信件末尾,画着一个简陋但特征明显的图案:一只眼睛,瞳孔处是破碎的星辰,眼睑边缘缠绕着荆棘与锁链。
墨渊将信件内容同步给了云闲和古月娜。
“‘旧时代亡灵’……”云闲看着那图案,数据之眼中闪过大量历史符号比对信息,“这个标志……与万年前覆灭的‘星空观测会’隐秘纹章有81%吻合度。那是一个比‘归墟’更古老、专注于研究星辰命运与位面屏障的学者组织,据记载早在‘归墟’崛起前就因理念冲突和内部分裂而消散了。居然还有成员存活至今?而且知道我们的存在?”
“信的内容可信吗?”古月娜更关心实际问题,“‘三钥’、‘腐月’、‘门扉’、‘告死鸟’……像是谜语。”
“从林溪集事件看,对方至少对我们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性质有一定了解(可能来自污染体最后的反馈),并且不希望那个所谓的‘仪式’成功。”墨渊分析道,“‘告死鸟’或许是指某种被控制的飞行魂兽或改造体,需要留意。至于‘三钥’……‘真实之瞳’可能与某种看破隐匿的宝物或能力有关;‘净化之源’指向明确,银龙王阁下,您的力量或许就是关键之一;‘沉默之契’……云闲,这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云闲指尖轻敲桌面,思考着。“信息半真半假,可能有意引导,也可能受限于对方自身的认知或处境。但‘腐月倒影’、‘门扉’这些意象,与深渊力量试图建立稳定通道或召唤实体的特征符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需要双线并行:一方面,继续常规调查,确认沼泽深处具体情况;另一方面,着手查证‘三钥’线索。”
她看向古月娜:“‘净化之源’与你相关,可以留意星斗大森林内是否有与之关联的特殊地点或传说。‘真实之瞳’的线索,我会通过数据之眼检索古遗迹记录,墨渊也可以从绿源城和史莱克的古老档案中寻找。‘沉默之契’……我需要一点时间推演,看看能否以寂静规则为基础,制作出具有‘中断联结、隔绝低语’特性的特殊契约或印记。”
古月娜点头:“可以。我会让万妖王他们在侦察时,额外留意是否有类似‘腐月’特征的自然现象或能量聚集点。另外,‘告死鸟’……我会通知各领主,留意领地内鸟类魂兽是否有异常集群或被控制的迹象。”
就在三人刚刚敲定下一步粗略计划时,云闲留在试验区外围的一个隐秘警戒节点,传来了轻微的波动。
不是敌袭警报,而是……有“客人”来访,指名要见“藏书楼的管理员”和“森林的银龙王”。
来者并非通过正常渠道申请进入试验区,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警戒圈外,仿佛凭空出现。
云闲的感知延伸过去。
来者是一个穿着陈旧但整洁的灰色旅行长袍、头戴宽檐帽、看不清具体面容的人影。他(或她)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顶端却镶嵌着一颗浑浊水晶的手杖,安静地站在试验区外的小路上,身姿挺拔,没有丝毫攻击性或魂力外放的迹象。
但云闲的数据之眼,却从那根手杖和来者周身,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稀薄、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时空沉淀感”,以及一丝……与刚刚那封信件末尾图案隐约共鸣的、属于“星空”与“观测”的残余韵律。
古月娜显然也通过森林的反馈感知到了这位不速之客,银眸微微眯起。
墨渊的声音传来:“需要我过去吗?”
“暂时不用。”云闲回道,“我和古月娜先见见他。你继续分析信件和情报,保持联络。”
切断通讯,云闲的本体依旧留在藏书楼,但一道清晰度更高的化身在试验区边缘凝聚。古月娜则直接真身出现在了化身旁边。
两人一同走向那位灰袍访客。
似乎察觉到她们的到来,灰袍人缓缓抬起头。宽檐帽下,是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却有着一双异常清澈明亮、仿佛映着星辰的蓝色眼眸的老者面庞。他的皮肤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嘴角带着一丝温和却疏离的笑意。
“冒昧打扰,观测者阁下,银龙王阁下。”老者的声音平稳苍老,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老朽名为‘星尘’,一个早已被时光遗忘的看星星的人。今日前来,是为印证信件所言,也为……寻求一次合作,或者说,一场交易。”
他微微举起手中的手杖,顶端那颗浑浊的水晶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星芒一闪而逝。
“关于‘归墟’未尽的遗产,关于深渊的低语,关于那扇不应被打开的‘门’……”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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