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结束的那场大战余韵里。
风中掺杂着秋天独有的湿气，球迷散场的脚步声、交通指挥员的哨声、远处的喧哗，像潮水一样。
那场万众瞩目的“亚洲德比”，在媒体无休止的放大下，被无限拔高为一场“亚洲第一前锋”的碰撞。胜负已成过去，孙兴慜赛后的谦逊与那张两人交换球衣的合照在社交网络掀起浪潮，甚至登上了英超官方主页。
评论里铺天盖地的感叹：
“亚洲足球的巅峰对话！”
“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骄傲！”
“江辰和孙兴慜，亚洲双子星！”
江辰在球队离开的车上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按照赛程，曼城只留给了全队一天休整，他们很快就要出发飞往莫斯科，进行欧冠小组赛的第三轮。
江辰像往常一样回家准备行李，刚推开门，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
林知遥。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轻柔的声音，只是带着些许犹豫。
“江辰，我……我爸妈想见见你。”
江辰胸口微微一震，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以林知遥的性格，她主动提起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某种关键节点。
“见我？”他重复了一遍。
“嗯……”林知遥声音里有一种小心翼翼，“其实原本我想再缓一缓的，毕竟你现在状态正好，赛季也才刚开始。我爸说，他看到只是新闻里的你，我们应该认真一点。”
林知遥的父亲，是在华夏商界坐在主位上的人，这一世，他却要以“未来女婿”的身份站在对方面前。
江辰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那是在英国吗？”江辰问。
“嗯……本来我没敢告诉你，但我爸说，他既然知道了你们在一起，而且看到我这么认真，他作为父亲，总要正式见你一面，他过两天会亲自飞往英国。”
江辰沉默了一瞬。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敬意与压力交织的情绪。
“不能劳烦叔叔跑这么一趟。”江辰低声道，“我马上要飞莫斯科踢欧冠，等比赛结束，我会直接回国，亲自去拜访叔叔阿姨。”
林知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被他的认真与决断触动了。
“你……你确定要回来？”
“当然。”江辰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电话那头的女孩沉默了几秒，声音轻得像风：“……谢谢你，江辰。”
“谢什么？我见自己的未来丈人，要谢也是我谢。”
“你别乱讲！”林知遥忍不住笑出声，紧张像被他一句玩笑吹散。
“那我该叫什么呢？”
“不准叫——至少现在不准叫。”女孩羞得耳朵都热了，“等你见到他再说。”
电话挂断的瞬间，江辰握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本以为重活一世的他会无牵无挂，但林知遥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家庭与责任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另一座山峰。
那个舍弃一切默默陪伴着自己的女孩，绝不可以被亏待。
第二天清晨，曼城全队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专机。
瓜迪奥拉站在舷梯口，一边和教练组交谈，一边扭头看向走来的江辰。
“准备好了吗？”瓜迪奥拉简单却意味深长地问。
“早就准备好了。”
飞机起飞后，江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却始终睡不着。
耳边是飞机引擎的低鸣，可他的心思却无法集中在比赛上。
他能察觉得到，瓜迪奥拉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
不是怀疑，甚至是一种从长者角度出发的关切。
抵达莫斯科后，主队的寒风迎面扑来，十月的莫斯科，气温已接近冰点，却驱散不了中央陆军球员的战意。
整个城市的空气里都带着一种坚硬的味道，仿佛历史深处的影子仍在耳畔回响。
比赛日的夜晚，中央陆军用顽强的斗志打出了一场“斯大林格勒保卫战”。
他们一条条密集的防线在寒风中固若金汤，身体对抗极为凶悍。
第34分钟，他们抓住曼城后防线一次罕见的失误率先破门。
但曼城很快做出回应，江辰在上半场结束前用一脚禁区线附近的贴地斩扳平比分。
但中央陆军没打算收手，他们在下半场，再次凭借一次边路爆发扩大比分，那种玩命似的拼劲让曼城一次次被拖向混乱。
瓜迪奥拉在场边捏紧了拳头，却没有焦躁，在寒风里不断提醒球队保持节奏。
最终，第83分钟，兰帕德的一脚世界波将比分扳成2:2，双方战成平局。
曼城终止了赛季以来在各条战线的连胜。
赛后更衣室里并没有失落的沉默，大家都知道，长途跋涉的飞行，严重影响了全队的状态，在这里拿一分，完全可以接受。
江辰换好衣服，走向瓜迪奥拉的房间。
敲门声落下后，瓜迪奥拉抬头，像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佩普，我……想请一两天假。”江辰直视他，“我需要回一趟国，处理一些重要的私事。”
瓜迪奥拉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追问缘由。
几乎在江辰说完的同时，他已经点头。
“去吧。”江辰愣住。
他以为需要解释、需要说服，甚至需要承担一些责任。但瓜迪奥拉却没有一个多余的问句。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江辰低声问。
“不需要。”瓜迪奥拉微笑，“因为我相信你。”
“谢谢你，佩普。”江辰道。
“每个人都有比足球更重要的事。”瓜迪奥拉淡淡一笑，“而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应该先去面对。”
这句话敲在他心上，震地他微微发烫。
瓜迪奥拉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收拾行李。
离开球队时，莫斯科的天空飘着细雪，寒风吹起路灯下的白光，让城市像被一层冷霜笼罩。
江辰坐上球队安排的车，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知遥发来的短讯：
“我爸说，等你。”
江辰盯着那句话许久，直到车停在机场门口。
他走下车，寒风灌入领口，却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登机广播响起，他拿着护照走向登机口。
他知道，这次旅程与所有远征都不一样。
这一趟不是去踢球。
不是去夺冠。
不是去征服世界。
而是去面对一位父亲。
去面对一个男人最重要的责任。
飞机引擎轰鸣，机身滑行。
江辰靠着椅背，闭上眼。
下一次他睁开眼，就是京城的夜。
飞机腾空而起，离开冰雪覆盖的莫斯科。
江辰的心，也飞向了一段从未经历过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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