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昏暗无光,内壁覆盖着厚厚的能量尘埃与未知的结晶物,许多地方有破损和熔融的痕迹,显然是漫长岁月中能量泄露与战斗波及所致。空气沉闷,带着金属锈蚀与某种类似电离后的焦糊味道,偶尔有细微的能量乱流如同地底的阴风,从破损处嘶嘶渗入,吹得人肌肤生寒。
三色光球悬浮在前方三尺处,缓慢而稳定地向前飘行。它散发的柔和力场如同无形的垫子,托举、减轻着三人沉重的步伐,也微弱地驱散着周围的寒意与侵入的混乱能量。但这力场显然无法持久,光球本身的光芒也在随着时间推移而缓慢地、不可逆转地黯淡下去。
宋峰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雷震身上,他的意识处于一种半昏半醒的游离状态,全靠雷震拖拽着前行。他的眉心偶尔有微光闪烁,与前方引路的光球保持着微弱的同步,似乎正是他在潜意识中维系着光球的“引导”功能,代价则是自身灵魂的持续消耗。
婉儿走在雷震另一侧,一手扶着冰冷粗糙的管壁,一手紧握着那枚越来越“普通”的玉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中最后一点灵性,正通过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与光球中那淡绿色的萌芽虚影相连,如同即将燃尽的烛芯,为这最后的指引提供着最后的“燃料”。每一次迈步,她都觉得肺部如同破风箱般灼痛,经脉中空空荡荡,眼前阵阵发黑。
雷震是三人中状态相对最好的,但也仅仅是相对。他必须支撑着宋峰大半的体重,还要分心留意婉儿,每一步踏出,受伤的筋骨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污不断从额角滚落。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光球和幽深的管道,仿佛要用目光将前路烧穿。
沉默,除了粗重的喘息、踉跄的脚步声和管道深处偶尔传来的不明异响,再无其他声音。一种混合着疲惫、伤痛、以及对未知前路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管道似乎无穷无尽,偶尔会出现岔路,但三色光球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一条继续前行,仿佛遵循着某种预设的、源自星火最后馈赠或玉佩深处守护者记忆的路径。
渐渐地,管道内壁开始出现变化。破损和熔融痕迹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人工开凿的简陋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早已失去能量的古老符文刻印。空气也不再那么沉闷,隐约有极其微弱的、类似“地气”的流动感传来。
“我们……在往上走?”婉儿喘息着,低声说道。她注意到脚下管道的坡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雷震也感觉到了,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奶奶的,总算有点活路了……这鬼地方再待下去,老子没被打死也要憋死了。”
前方引路的三色光球,似乎也感应到了环境的变化,其光芒虽然依旧黯淡,但流转的频率却稍微加快了一丝,仿佛带着一丝“期待”或“确认”。
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忽然传来极其微弱的水流声。
不是能量流动的嘶嘶声,而是真正液体流动的、汩汩的声音。
三人精神一振,加快了些许步伐。光球也加速向前飘去。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一处半天然、半人工开凿的、相对宽阔的岩洞边缘。岩洞下方,是一条仅丈许宽、水流缓慢、颜色呈现暗绿色的地下暗河。河水散发出淡淡的、类似矿物和苔藓的湿冷气息,虽不算清新,但比起管道内那死寂沉闷的空气,已是天壤之别。洞顶有微弱的天光(并非阳光,更像是某种发光苔藓或矿物)透下,让这里不至于漆黑一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暗河对岸,岩壁之上,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边缘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框架,上面依稀可见与婉儿玉佩上相似的、简化的“萌芽”与“地脉”纹路。
三色光球飘到暗河上方,静静地悬浮在河心位置,光芒明灭,似乎在“观察”和“确认”着什么。然后,它缓缓调转方向,指向了对岸那个狭窄的洞口。
目标,似乎就是那里。
“有路!”雷震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但随即,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如何过河?暗河虽然不宽,水流也缓,但三人此刻的状态,跳过去是绝无可能的。河水颜色暗绿,深浅未知,贸然涉水,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三色光球似乎也“思考”了一下。它缓缓降低高度,贴近了暗绿色的水面。光球表面的三色光晕流转,尤其是那代表玉佩生机与引导的淡绿色部分,开始变得活跃。光球轻轻触碰水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暗绿色的河水,在光球触碰的位置,竟然开始缓慢地变得清澈!并非净化,而更像是河水深处某些沉睡的、与“地脉生机”相关的微小存在,被这熟悉的法则气息所唤醒、所吸引,主动排开了水中的杂质与可能的有害物质。以光球为中心,一片直径约五尺的清澈水域,如同水中的“净土”,悄然形成。清澈的水面下,甚至可以看见光滑的鹅卵石河床。
同时,几根粗壮坚韧、类似某种水生藤蔓的植物根须,从清澈水域边缘的河床淤泥中悄然探出,它们如同拥有灵性般,在清澈水面上方交错、编织,迅速形成了一座简陋却足够结实的藤蔓浮桥,恰好连接了三人所在的岸边和那片清澈水域的中心。
光球继续向前移动,它所过之处,河水澄清,藤蔓随之延伸、编织。一条由“净化”水域和临时藤桥构成的、蜿蜒通向对岸洞口的通路,就这样在三人眼前,如同神迹般缓缓铺就。
只是,每“净化”一片水域,编织一段藤桥,三色光球的光芒就黯淡一分,体积也似乎缩小了一圈。显然,这看似神奇的能力,消耗的是光球本身——也就是三人仅存力量融合体——的最后本源。
“快走!它撑不了多久!”宋峰微弱却急促的意念直接传入两人心中。
无需多言。雷震搀扶着宋峰,婉儿紧随其后,三人踏上那由新鲜藤蔓编织的浮桥。藤蔓湿滑却异常牢固,承载着三人的重量,只是微微下沉。脚下是变得清澈的河水,能看见水底光滑的石头和偶尔游过的小鱼(它们似乎对这片突然清澈的水域感到好奇)。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尽管依旧缓慢)通过藤桥,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就在婉儿最后一步离开藤桥的瞬间——
身后的三色光球,发出了最后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微弱颤鸣,随即光芒彻底熄灭,化作几点零星的光尘,飘散在暗河之上。那被它“净化”出的清澈水域迅速被周围暗绿色的河水重新覆盖,临时生成的藤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断裂,沉入水底,仿佛从未出现过。
最后的指引与庇护,耗尽了。
三人站在狭窄的洞口前,回望了一眼恢复原状的暗河和幽深的来路,心中皆是一沉。前路未卜,而后援已绝。
“走!”雷震一咬牙,率先弯下腰,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宋峰,钻进了那个仅容一人的洞口。婉儿深吸一口带着湿冷岩石气息的空气,也弯腰跟了进去。
洞口内是一条向上倾斜、更加狭窄曲折的天然岩缝,人工开凿的痕迹时有时无。空气更加流通,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甚至能隐约听到极远处传来的、类似风声或水流的声音。
他们沿着岩缝艰难向上攀爬,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稳定的、不同于发光苔藓的自然天光!
希望,如同黑暗中最动人的召唤,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伤痛。
三人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那点亮光爬去。
岩缝尽头,是一丛茂密的、带着湿润水汽的藤蔓与灌木,自然天光正是从枝叶缝隙中透入。
雷震低吼一声,用身体撞开藤蔓,率先钻了出去。外面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或许是黄昏的斜阳)瞬间将他包裹。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然后将宋峰小心翼翼地拖出,自己也瘫倒在地。
婉儿紧随其后,当她拨开最后一丛带着露水的叶片,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忍不住捂住了嘴,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他们身处一座低矮山丘的半腰,脚下是松软湿润的泥土,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和青草。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的山谷!谷中溪流潺潺,树木葱茏,远处有袅袅炊烟从几间简陋却整洁的木屋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淡淡的炊烟气息。
安宁,生机,温暖。
与炉心那死寂、冰冷、充满金属与毁灭气息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里,是“外面”的世界。是星火曾经照耀、守护的万千土地中的一角。
他们,活着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三人。雷震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天空,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嘶哑声音。婉儿跪坐在宋峰身边,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宋峰苍白却似乎被夕阳镀上一层暖色的脸上。
宋峰紧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在自然的气息与温暖的阳光中,他那一直紧蹙的眉头,似乎也略微舒展了一些。掌心中,那点星云刃的微型虚影早已消失,但眉心那点痕迹,在夕阳下泛着极其微弱的银蓝色反光。
然而,短暂的庆幸之后,沉重的现实再次压上心头。
星火陨落,炉心破碎,黑暗的威胁(深潜恶意)并未根除,只是暂时退却。
他们三人重伤濒危,力量尽失。
最重要的——那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延续之种”,还留在那片死寂的废墟之中,与婉儿玉佩的深层联系虽未断绝,却已微弱如游丝。
以及……宋峰那柄融入灵魂、关系到他生死与未来力量的“星云之刃”,也处于破碎沉寂的状态。
他们虽然逃出生天,但战斗远未结束,责任更加艰巨。
山谷中的炊烟依旧袅袅,安宁祥和,仿佛对地下深处发生的剧变一无所知。
这宁静的表象下,又隐藏着怎样的暗流?这个世界,是否已经感应到了它赖以生存的“心脏”已然停跳?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翠的草地上。
微光已引他们走出绝境,但前路,依旧漫漫。
婉儿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看向昏迷的宋峰,又看向喘着粗气的雷震。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治好伤。”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然后……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回‘种子’,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雷震挣扎着坐起身,重重点头:“没错!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不能白捡!宋峰兄弟这口气也得给他吊回来!还有那什么‘种子’,既然是星火老大人留下的,拼了命也得护住!”
夕阳渐沉,山谷即将被暮色笼罩。
三个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在这片陌生的、看似安宁的土地上,暂时找到了喘息之机。
但他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来时的方向,投向了大地深处。
那里,有未尽的责任,有未熄的火种,有未斩断的黑暗。
新的篇章,将在废墟之外的天空下,悄然翻开。
只是,这开篇的第一页,便浸染着鲜血、疲惫,与沉重如山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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