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区”突如其来的规则爆发，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联盟高层与“归墟”监控网络中同时激起了远超其能量规模的涟漪。
联盟，“启明”号，最高机密会议室。
灵灵、银锋、李震（远程投影），以及少数几位核心科学家和战略家齐聚。会议室光线昏暗，中央全息投影屏上，正反复播放着“谛听”网络捕捉到的爆发瞬间数据——那一道短暂却异常纯粹的秩序脉冲，以及随后烙印规则辐射的陡降与缓慢回升。
“能量释放总量相当于一艘主力巡洋舰的主炮齐射，”一位能量物理学家低声道，“但性质完全不同。它高度内聚，几乎没有逸散，更像是……某种‘思维火花’或‘规则运算结果’的具象化释放。”
“脉冲频率与我们早期‘幽影’号核心通讯频率的一个废弃加密子频段有微弱吻合，”通讯专家补充，“但吻合度极低，更像是随机噪声中的巧合，或者是……某种极其隐晦的‘致敬’或‘回响’？”
“致敬？回响？”银锋眉头紧锁，“你是说，那东西有‘记忆’，甚至能‘联想’？”
“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它有意识，”灵灵的声音清晰而冷静，但目光深处跳动着锐利的光，“但‘谛听’数据和‘萌芽’项目的初步推演模型显示，‘烙印’的运转模式超出了预设程序的简单范畴。它像是一个复杂到极点的混沌系统，在持续的外部输入（压制、刺激、环境规则）和内部信息（存档数据）的相互作用下，会产生非线性的、难以精确预测的‘涌现行为’。这次爆发，可能就是一次‘涌现’。”
“涌现行为……”李震沉吟，“对我们意味着什么？风险还是机会？”
“两者皆是，”灵灵调出另一组数据，“爆发后，烙印的规则结构‘刚度’增加了约百分之五，对‘看守者’常规压制的抗性有微弱提升。但同时，其规则辐射中‘未定义碎片’的比例也显着上升，这些碎片信息密度高但难以解析，可能代表其内部信息重组过程加速，但也可能意味着……不稳定因素增加。”
她环视众人：“最关键的是，‘看守者’和‘归墟’本体会如何解读这次爆发？它们会将其视为‘伤疤’的自然病变，还是外部干预的新证据？”
几乎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负责监控“归墟”整体动向的情报官带来了最新消息。
“报告！监测到‘虚无深渊’边界，坐标邻近‘涅盘区’的七个扇区，出现大规模规则力量异常集结！”
“能量读数与‘看守者’特征高度吻合，但集结模式显示其正在进行……高精度、多层级的‘规则禁制’布设！”
“目标区域空间正被逐步从‘归墟’的主规则网络中‘剥离’和‘隔离’！迹象表明，‘归墟’可能正在准备对‘涅盘区’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外科手术式’清除或封印！”
消息如同冷水泼面。“归墟”的反应比预想的更激烈、更果断！它显然将这次爆发视为一个危险的、可能失控的信号，决定不再满足于压制和监控，而要动真格的了！
“它们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银锋沉声道，“如果‘涅盘区’被完全封印或清除，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莫凡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不仅如此，”灵灵快速补充，“一旦‘归墟’成功实施这种级别的清除，它很可能会获得对‘烙印’结构的完整解析数据，从而彻底明白‘共鸣瓦解’的原理，甚至可能反向推导出我们‘幽灵链接’的技术细节！那将是灾难性的！”
必须做点什么！但能做什么？直接军事干预，攻击“归墟”核心区域？那是自杀。再次冒险进行“幽灵链接”主动操作？在对方高度戒备、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成功率几乎为零。
会议室陷入了死寂的焦灼。
就在这时，灵灵的私人通讯频道收到了来自“萌芽”项目组的一条紧急信息。信息只有一句话，却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谛听”网络捕捉到新的异常：烙印闪烁频率，在爆发后短暂降低后，正以远超之前观测记录的速度……急剧加快！预计将在标准时间12小时内，达到一个新的、未知的峰值频率！模型无法预测峰值状态！】
急剧加快？未知峰值？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划过灵灵的脑海。
“如果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也许，我们可以……‘帮助’它。”
“帮助谁？帮助那个烙印？”银锋愕然。
“对，”灵灵的目光扫过全息屏上那正在被层层规则禁制包裹的“涅盘区”图像，“‘归墟’想在那把‘手术刀’落下之前，彻底‘切除’或‘麻醉’目标。而我们的‘萌芽’模型显示，烙印正处于某种……关键的‘演化节点’。它的闪烁频率，很可能与其内部信息处理或规则重组的‘活跃度’正相关。频率达到峰值，可能意味着一次重大的内部‘跃迁’或‘重构’。”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们能在‘归墟’完成彻底封印之前，设法给烙印注入一股强大的、合适的‘外部刺激’，也许能‘催化’或‘引导’其演化过程，让它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生一次‘归墟’无法预料、也无法轻易控制的‘异变’！这可能是打破‘归墟’清除计划的唯一机会！”
“这太冒险了！”一位科学家立刻反对，“我们根本不知道催化后的‘异变’会是什么样子！它可能会崩溃，可能会变得更具敌意，甚至可能触发更可怕的、连锁的规则灾难！”
“但坐视‘归墟’成功清除它，我们同样会失去一切，并暴露更多秘密。”李震将军缓缓道，他的投影目光如炬，“灵灵，你有多少把握？计划是什么？”
“把握？零。”灵灵坦然道，“但我们有‘日志’中记录的、烙印对不同秩序特征的反应数据，有‘元数据结构图’，有‘萌芽’模型对当前演化趋势的推演。我们可以尝试设计一种‘复合秩序冲击’，模拟一次强大的、但非破坏性的‘外部规则环境剧变’，目标不是读取或写入，而是……‘共振激励’。”
她调出一份刚刚草拟的方案概要：“我们需要动用‘灯塔’前哨百分之七十的规则稳定器阵列，以及至少三艘经过特殊改造的‘启明’级数据核心舰，在远离前线但能与‘涅盘区’形成特定规则几何角度的位置，同步释放一组经过精密计算的、超高强度的复合规则波。这组波必须伪装成一次罕见的、自然的‘规则潮汐’或‘高维空间震荡’，其核心频率需要与烙印当前加速的闪烁频率，以及其内部几种关键信息存档的‘共振点’对齐。”
“能量消耗将是天文数字，而且会严重暴露我们的位置和部分技术能力，”银锋立刻指出风险，“‘归墟’不是瞎子，如此大规模的能量释放不可能完全隐藏。”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掩护’，”灵灵早已想到，“在同一时间，于正面战场发动一次大规模、多方向的佯攻，声势要大，要迫使‘归墟’分散注意力，尤其是牵制‘看守者’的精力。佯攻的目标不是取得战果，而是制造混乱，吸引火力，为我们的‘催化’行动争取一个短暂的时间窗口。”
李震沉默着，权衡着。这是一个标准的“高风险、高回报”的赌博，赌注是整个“幽灵链接”计划的成果、莫凡遗留的希望，以及宝贵的战略资源和无数士兵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归墟”对“涅盘区”的规则禁制布设进度条，正在稳步推进。
终于，李震重重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批准执行。行动代号：‘催化’。银锋，你负责协调正面战场的佯攻，声势要大，损失要可控。灵灵，你全权负责‘催化’行动的技术实施。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要么创造奇迹，要么……加速毁灭。”
命令下达，整个联盟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为了一个深埋在敌人心脏的、难以理解的“异变之种”，即将展开一场跨越光年的豪赌。
而在“涅盘区”，那闪烁的光芒，正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亮，仿佛一颗即将抵达临界点、走向未知终点的……规则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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