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梦魇沉眠，古殿遗音
混乱，是这片区域永恒的主题。
破碎的星骸如同巨兽的骨骸，悬浮在浓稠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中。雾气并非实质，而是无数精神执念、记忆碎片、负面情绪高度凝结的产物，它们翻涌着，时而凝聚成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时而散开成无声的叹息。空间在这里变得脆弱而诡异，上一刻脚下还是坚硬的星骸地面，下一刻可能就踏入了一片沸腾的、由液态恐惧构成的沼泽。
林清月走在最前，手中星辉剑的光芒被压缩到身前三尺，勉强驱散着试图涌来的灰雾和精神侵蚀。她的脸色苍白，不仅因为消耗巨大，更因为要时刻抵抗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那些雾气仿佛有生命，不断试图钻入她的识海，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悲伤——宗门的覆灭，同门的惨死，修行路上的孤寂……若非她剑心澄澈，又有心之钥残留力量的些许庇护，早已迷失。
石猛背着昏迷的凌夜，每一步都踏得沉重。他体表的银白气血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和凌夜不受雾气直接接触。凌夜的身体滚烫，眉心那点银白光芒忽明忽暗，体内不时传来低沉的、仿佛能量冲突的闷响。他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又给人一种内部正在酝酿着可怕风暴的感觉。
“清月妹子，还要走多久？”石猛喘着粗气，他的伤势也不轻，背着凌夜在这恶劣环境中穿行，负担极大，“凌小子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不稳定了。”
林清月停下脚步，闭目感应。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丝微弱的、源自心之钥共鸣的感应放出。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指向左前方一片雾气格外浓郁、甚至隐隐有暗红色光芒透出的区域：“感应指向那里……但那里给我的感觉……很危险，也很……古老。”
石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区域的灰雾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翻滚间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流动。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扭曲的阴影轮廓，像是建筑的残骸，又像是某种巨兽的尸骨。
“没得选了。”石猛咬牙，“凌小子等不起，后面的追兵也等不起。走！”
两人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向着那片暗红区域前进。越是靠近，空气中的精神污染就越发强烈，甚至开始带上了一种实质性的“重量”，压迫着人的灵魂。那些暗红色的雾气接触到星辉剑的光芒时，会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在互相消融。
穿过一片由凝固的“绝望”情绪构成的、踩上去会发出痛苦呻吟的泥沼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雾气在这里变得稀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沉的血色光芒，从前方一座巨大的、半坍塌的建筑中散发出来。
那是一座极其古老的殿堂，风格完全不同于已知的任何文明。它由一种漆黑的、非金非石的材质构成，表面布满了扭曲的、仿佛天然生长出来的诡异花纹。殿堂大部分已经崩塌，只剩下小半个主体结构和一个倾斜的、布满裂痕的穹顶。断裂的廊柱斜插在地面，上面雕刻着难以理解的、令人望之眩晕的图案。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殿堂深处，那片相对完好的区域地面中央，有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水池。池水并非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柔和银白光芒的液体！这银白光芒与周围的血色环境格格不入，却顽强地存在着，形成一片相对洁净、安宁的区域。池水表面，时不时泛起涟漪，每一次涟漪荡开，都有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带着安抚与净化意味的精神波动扩散开来，将试图靠近的暗红雾气稍稍逼退。
“那是……心之钥力量的显化？”林清月惊讶道。她能感觉到，凌夜眉心的银白光芒，与那池水产生了清晰的共鸣。
“应该没错。”石猛也感觉到了，“这池水的气息和凌小子体内的很像，但更纯粹、更平和。这里……难道是心之钥碎片曾经长期停留的地方？或者……是某种与之相关的遗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希望。如果那池水真的蕴含精纯的心之钥力量，或许能帮助凌夜稳定伤势，加速融合！
他们加快脚步，踏入古殿范围。一进入古殿残骸的阴影下，周围的精神污染压力骤减，仿佛这座古老的建筑本身就有隔绝精神侵蚀的效果。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苍凉与死寂感笼罩了他们，仿佛踏入了某个巨人的坟墓。
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漆黑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残片，他们来到了银白水池边。
池水清澈见底，深度不过三尺，池底铺着一层细密的、同样散发着微光的银色沙砾。靠近池边，那股安抚心灵的感觉更加明显，连石猛都觉得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把他放进去试试。”林清月道。
石猛小心翼翼地将凌夜放入池中。池水并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触感。凌夜的身体浸入池水的刹那，池水表面的银白光芒骤然明亮起来，如同被激活一般，主动向着凌夜的身体汇聚、渗透！
凌夜眉心的银白光芒也随之大盛，与他体内心之钥碎片的力量里应外合，开始疯狂吸收池水中精纯的心灵能量！
他体内那混乱冲突的三股力量（心之钥、时之钥、混沌），在这股浩瀚而平和的“外力”注入和调和下，冲突明显开始缓和，融合的速度大大加快！他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有效果！”石猛大喜。
林清月也松了口气，但她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持剑警戒着四周。这座古殿太过诡异，那暗红色的雾气依旧在殿外翻涌，殿内虽然相对安全，但总给人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池水中的银白光芒渐渐变得暗淡，显然其中的能量在被凌夜快速吸收。凌夜的气息越来越强，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他体表开始流转起奇异的、混合了银白、混沌色和一丝淡淡透明光泽的能量流。
就在池水光芒即将彻底黯淡，凌夜的气息攀升到一个临界点时——
异变突生！
古殿深处，那片最黑暗的、被坍塌结构掩盖的阴影中，突然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紧接着，一个嘶哑、干涩、仿佛无数年未曾开口的苍老声音，直接在林清月和石猛的灵魂深处响起：
“外来的……生灵……”
“你们……带来了‘钥匙’的气息……”
“也带来了……‘终结’的污秽……”
伴随着声音，阴影中，一个庞大的、由无数漆黑骨骼和暗红色能量脉络构成的扭曲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它身形模糊不定，仿佛介于实体与灵体之间，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无比古老、腐朽，且带着一种疯狂混乱的意味！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正是它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池水中的凌夜，更准确地说，是盯住了凌夜体内正在融合的“心之钥”与“时之钥”碎片！
“留下……钥匙……”
“或者……留下……成为这‘永恒梦魇’的一部分……”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林清月和石猛同时脸色大变！这诡异存在的实力，绝对远超帝境！甚至可能……触及了更高的层次！
而凌夜，正处于融合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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