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教侦察小队出现在迷雾泽外围的消息,如同在沉星陂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预示着更深层暗流的涌动。陂内的宁静氛围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取代,巡逻与警戒的频率悄然提升。
然而,就在墨渊与凌哲全力加强防御,蓝景行密切关注姐姐恢复情况并暗自调整自身状态,准备应对可能来自幽冥教的威胁时,新的变故,却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接踵而至。
负责监控更远距离、通往中原方向路径的五号观察点,传回了更加令人心惊的消息。
这一次,凌哲拿着传讯玉符找到墨渊和蓝景行时,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
“不是幽冥教。”凌哲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是朝廷的人马!看甲胄制式和旗号,是直属刑狱司的‘缉风卫’,人数约三十,配备破罡弩和简易攻城器械,正沿着官道方向,朝着迷雾泽这边开来!领队的……是曹主事本人!”
“曹主事?刑狱司?”蓝景行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正是当初主导通缉他的朝廷官员之一!“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从秦京到此地,千里之遥,就算朝廷效率再高,也不可能在他们抵达沉星陂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精准地调集人手直扑这片南疆绝地。除非……他们早就掌握了某些线索,或者,有更高效率的追踪方式,甚至……有人指引?
墨渊眉头紧锁,手指在石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曹主事亲至,还带了缉风卫和攻城器械……这不像是常规搜捕,更像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志在必得。我们的行踪,泄露得比想象中还要彻底。”
一个幽冥教尚且在外围窥伺,如今又加上朝廷精锐兵马直扑而来,形势瞬间变得无比严峻。
“难道是和幽冥教勾结?”凌哲猜测道,这是最直接的联想。
“未必。”蓝景行冷静分析,“朝廷与幽冥教虽都视我为目标,但目的不同。朝廷要的是我这个人,或死或活,以正国法,维护颜面。幽冥教要的是星图传承和星祭之体,关乎他们唤醒幽冥之主的阴谋。两者合作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是……巧合,或者,被同一股力量引导至此。”
被同一股力量引导?墨渊和凌哲闻言,神色皆是一动。
就在这时,云岫从殿外匆匆走入,她手中托着一颗用于远距离观测的“水镜珠”,珠面雾气氤氲,正显现着模糊的外部景象。“墨渊大人,蓝师兄,你们看这个。”她将水镜珠置于石桌中央,注入一丝星辰之力。
珠面景象逐渐清晰了一些,显示的正是迷雾泽另一处偏向外围的区域。只见那里不知何时,悄然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营地,人数不多,只有寥寥数人,衣着普通,像是过往商旅。但营地中央,却插着一面毫不起眼、只在边角绣着一个奇异兰草图案的灰色小旗。
看到那个兰草图案,蓝景行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醉仙楼,杨先生!
那个图案,他曾在那位神秘莫测的杨先生随从的衣角上见过!这是杨先生的标记!
“杨先生的人……也来了?”凌哲倒吸一口凉气。这位醉仙楼幕后之主,能量巨大,立场暧昧,其手下出现在这里,目的何在?是敌是友?
幽冥教、朝廷缉风卫、杨先生的势力……这三股截然不同,本应互相牵制甚至敌对的势力,此刻竟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偏远的迷雾泽,汇聚于沉星陂之外!
这绝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是青刃?”墨渊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刚刚离去不久的神秘面具客。
蓝景行缓缓摇头:“不像。青刃的目的是那座‘观测之所’,他需要我活着,并且状态良好地去帮他开启。将朝廷和杨先生引来,对他并无好处,只会让局面复杂化,增加变数。”
“那会是谁?”薛济民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听到三方势力齐聚,脸色十分难看,“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同时调动或者说,引导这三方人马至此?”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敌友难辨的幽冥教在外围侦察,朝廷精锐即将兵临“城”下,神秘莫测的杨先生势力在一旁静观其变……沉星陂,这个他们以为的隐秘堡垒,此刻仿佛成了风暴的中心,被无数双眼睛从不同方向窥视着。
压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蓝景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自乱阵脚。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眼下局势已明。三方势力齐聚,彼此之间必然也存在猜忌和制衡。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墨渊看向他。
“祸水东引,驱狼吞虎。”蓝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朝廷与幽冥教是死敌,见面必有一战。杨先生立场不明,但以其性格,绝不会轻易下场,更可能作壁上观,待价而沽。我们可以设法,让朝廷的人马,先‘发现’幽冥教的那支侦察小队。”
凌哲眼睛一亮:“妙啊!让曹主事去和幽冥教狗咬狗!无论谁胜谁负,都能为我们减轻压力,争取时间!”
“但如何操作?我们无法直接与曹主事沟通。”墨渊提出关键问题。
“不需要沟通。”蓝景行走到水镜珠前,指着幽冥教小队活动的大致区域,“我们只需要,在朝廷人马必经之路的某个显眼处,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线索。比如,一块带有幽冥教独特死气的衣物碎片,或者,用星辰之力模拟一次微弱的、属于幽冥教功法的能量波动,将其引导向幽冥教小队的方向。缉风卫中不乏追踪高手,曹主事更是老谋深算,他们自有办法顺藤摸瓜。”
“此举可行!”墨渊立刻表示赞同,“既能转移朝廷的注意力,也能试探出幽冥教这支小队的真实实力。凌哲,你立刻去办,务必小心,不要留下我们自己的痕迹。”
“是!”凌哲领命,立刻转身离去安排。
“那杨先生那边……”薛济民看向那片安静的营地,依旧忧心忡忡。
“暂且不动。”蓝景行沉吟道,“杨先生是变数,也是潜在的……交易对象。在他明确表现出敌意之前,我们不宜主动招惹。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墨渊去调整阵法,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冲击;薛济民检查丹药库存,尤其是疗伤和恢复类的;云岫则继续监控各方动向;蓝景行则回到石室,一边调息,一边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及应对之策。
他走到石室窗边(那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通往外部伪装岩壁的狭窄缝隙),望向那片被阵法扭曲、显得光怪陆离的外部景象。浓雾依旧,但在这片迷雾之下,已然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朝廷的追兵,幽冥教的阴影,杨先生的异动……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而沉星陂,就是网中的中心。
他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布局,目的为何。但他知道,想要破局,就不能被动等待。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在这三方势力的夹缝中,寻找到那一线生机。
“无论来的是谁,想要踏足此地,都要先问过我手中的星辰。”蓝景行低声自语,眸中寒星闪烁,体内星力澎湃,一股凛然的气势悄然升腾。
风暴将至,他已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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