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那无形却无法抗拒的召唤之力牵引,缓缓悬浮,朝着那暗色奇点飞去。这一刻,蓝景行感觉自己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所有的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清晰地“看到”下方众人脸上变幻的神色——惊愕、贪婪、难以置信,以及……青刃那面具下,骤然变得锐利而复杂的目光。
“拦住他!”
“不能让他独占源核!”
五雷宗紫袍长老和曹主事几乎同时厉喝,再也顾不得之前的忌惮,雷光与官印的光芒暴起,试图拦截!数名黑袍幽冥教徒也悍然出手,灰黑色的死气如同毒蟒般噬向空中!
然而,他们的攻击在靠近蓝景行周身那由“异物”和源核召唤之力共同形成的无形场域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或被偏转,或被那不断增强的吸力直接扯碎、吞噬!根本无法触及蓝景行分毫!
“没用的。”
青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并未阻拦那些攻击,只是静静看着蓝景行越飞越高,越靠近那暗色奇点。“源星之核既已选定‘钥匙’,在完成初步共鸣之前,外力难侵。”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让下方众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选定?钥匙?”曹主事脸色铁青,“青刃!你究竟知道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同样萦绕在蓝景行的心头。他强忍着灵魂层面因靠近源核而带来的、越来越强的信息冲刷与压迫感,死死地盯着青刃。
青刃仰头,看着蓝景行逐渐被暗色奇点周围扭曲的光线所吞没,面具下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球形空间,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岁月的疲惫与嘲弄:
“我是什么人?”
他缓缓抬手,抚上了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
“一个本该随着宗门一同陨灭,却侥幸偷生,守在这片被遗忘的‘荒域’之中,等待了太久太久的……孤魂野鬼罢了。”
“咔嚓。”
一声轻响,那副遮掩了他真容许久的青铜面具,被他轻轻取下,随手丢入下方的星辉之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却写满了沧桑的面容。剑眉星目,本应英气逼人,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沉淀着化不开的悲怮与寂寥。他的额角,有一个淡银色的、复杂的星辰印记,正散发着微光,与这片空间,与那源星之核,隐隐呼应。
“吾名,青垣。”他开口,声音不再刻意冰冷,却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古老韵律,“乃 星辰神宗 ,最后一任 巡星长老 亲传弟子。”
星辰神宗!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众人耳边!尤其是蓝景行,他猛地想起在星辰长廊幻象中看到的,那个悬浮于星空、辉煌璀璨的上古宗门!
“不可能!”五雷宗紫袍长老失声叫道,“星辰神宗早已在三千二百年前覆灭!典籍记载,无一幸免!”
“覆灭?或许吧。”青刃,或者说青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但对你们这片 ‘荒域’ 而言,我们,确实是‘覆灭’了。”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或震惊、或茫然、或不信的面孔,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们可知,你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你们引以为傲的、传承了三千二百年、看似强盛无比的‘秦国’ ,乃至周边那些安分守己的小国,在真正的天地格局中,算什么?”
他抬手指向四周,指向那无尽的星辰穹顶,又仿佛指向这方天地之外。
“这里,不过是被无尽风暴海与太古陨神山脉天然隔绝出来的一隅‘荒域’ !灵气稀薄,道则不全,是不折不扣的 修行不毛之地 !”
“什么?!”这一次,连曹主事和苏青黛都脸色剧变!秦国立国三千二百年,传续数十代,国力强盛,周边臣服,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是文明的中心!此刻却被人称为“荒域”、“不毛之地”?
“至于我星辰神宗,”青垣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追忆与痛楚,“并非此域土着。三千二百年前,宗门遭逢无法抗衡的恐怖大敌,近乎覆灭。最后的力量,携带着残存的传承与这枚宗门至宝 ‘源星之核’ ,驾驭着最后的洞天碎片,破碎虚空,逃亡至此,坠入这片当时几乎无人知晓的荒域,化作了你们口中的 ‘陨星山’ 。”
“我们本欲在此休养生息,等待复起之机。奈何……此域环境太过恶劣,灵气匮乏,难以支撑高阶修士存在。残存的宗门前辈们伤势无法恢复,最终纷纷坐化。唯有我师,以最后的力量结合源星之核,布下这处试炼传承之地,并将年幼的我封印于时空裂隙,直至百余年前,封印之力衰退,我才得以苏醒。”
他看向蓝景行,目光复杂:“我苏醒后,才发现外界已过去数千年。秦国已然建立,并奇迹般地在这荒域中传承不衰,几乎未有大的战乱。你们可知为何?”
他自问自答,语气带着一丝讽刺:“因为这片荒域太过贫瘠!贫瘠到连挑起大规模战乱、诞生足以颠覆秩序的强者的‘养分’都不够!外面的世界,比你们想象的要广阔亿万倍,也危险亿万倍!所谓的秦国,所谓的安宁,不过是坐井观天,囚于牢笼而不自知!”
“而我星辰神宗,在那浩瀚无垠的 ‘东域’ ,也仅仅算是…… 一方一流宗门 罢了。”
东域!一流宗门!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认知上!他们视若神明、苦苦追寻的上古传承,竟然只是外面广阔世界中一个“一流宗门”的遗产?那外面的世界,该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又何等的……可怕?
“我的目的,很简单。”青垣(青刃)不再理会下方众人的震撼,目光重新聚焦在即将触及暗色奇点的蓝景行身上,“守护宗门最后的遗产,等待能真正继承它,并有可能……打破这荒域牢笼,让星辰道统重现世间的‘有缘人’。”
“而你,”他盯着蓝景行,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灵魂看穿,“你灵魂中那东西……不属于这片荒域,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时代。它才是源星之核真正等待的‘钥匙’。辰辉师兄的星核,不过是同源之物,起到了指引和牵引的作用。”
“现在,钥匙已至锁孔前。能否打开这扇门,能否承受门后的真相与力量,能否背负起星辰神宗最后的期望……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的话音落下,蓝景行也终于在那股召唤之力下,彻底触及了那团混沌的、不断在奇点与星雾间变幻的源星之核!
没有想象中的撞击或吞噬。
在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蓝景行只觉得灵魂剧震,意识被拉入了一个由纯粹星辰本源构成的、无法形容的奇异空间。浩瀚如星海的信息、能量、法则碎片,如同决堤的银河,朝着他奔涌而来!
而外界,球形空间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蓝景行的身影被那团混沌光团缓缓吞没,消失不见。
只剩下青垣(青刃)独立于星岩之上,望着那恢复了平静,却仿佛内部正在酝酿着惊天巨变的源星之核,喃喃自语:
“三千年的等待……宗门最后的火种……能否燎原,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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