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温热的,带着一股浓郁的腥气,溅了龙夭夭满脸。
她没有躲,也没有擦,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断臂,然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了地上。
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王川那已经不成人声的惨叫,以及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从他空荡荡的左肩传来,瞬间席卷了全身。他低头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看着地上那条属于自己的手臂,大脑一片空白,连惨叫都忘了。
洞口的两名妖族护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见过凶残的魔物,也见过嗜血的妖兽,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那个看起来美得不像凡人的龙族女子,竟然在谈笑间,就如此平静地、如此残忍地,活生生撕下了一个仙人的手臂。
那不是战斗,那更像是……一种冷酷的刑罚。
龙夭夭缓缓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王川平视。她伸出沾着血污的手指,轻轻抹去脸颊上的一滴血珠,然后伸到嘴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咸的。”她轻声说道,脸上依旧挂着那灿烂到令人心悸的笑容,“你的血,不好喝。”
这个动作,这个评价,彻底击溃了王川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鬼,身体抖得筛糠一般,裤裆处传来一阵湿热的骚动,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他崩溃地大喊,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糊了满脸。
龙夭夭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了几分。她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王川的右臂,语气平淡:“另一只手,还想要吗?”
“想!想!”王川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一秒,另一条手臂也会离他而去。
“解咒之法。”龙夭-夭再次重复,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
“是……是以血为引,仙草为介……”王川不敢有丝毫隐瞒,将“锁仙咒”的解咒方法,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地全部说了出来。
这咒印本就是仙界保守派为了对付异己所创,解法自然也掌握在他们手中。施咒者用自身精血为引,而解咒,则需要施咒者的精血,混合七种至阳至刚的仙草,熬制成药汁,再由被施咒者服下,方能化解。
龙夭夭静静地听着,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仙草呢?”她问。
“在……在我的储物袋里。”王川颤抖着,示意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龙夭夭伸手一招,储物袋便自动飞入她手中。神识探入,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玉盒,盒中整齐地摆放着七株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仙草。
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凌清玄愿意归顺,便以此为筹码;若是不愿,这咒印便是催命符。
“很好。”龙夭夭点了点头。
她拿到了解咒之法,也拿到了所需的仙草。
王川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他已经全盘托出,按理说,自己应该能活下来了。
然而,龙夭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说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她歪了歪头,像是真的在为此事苦恼,“万一你骗我,凌清玄喝了假的解药,死了怎么办?”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王川惊恐地大喊,“我发誓!我对天道发誓!”
“天道?”龙夭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天道要是管用,我还会站在这里吗?”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金光流转。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看着王-川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慢条斯理地说道,“我需要多准备一些‘引子’。”
王川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看到那只金色的手掌,猛地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却又戛然而止。
王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体内的精血,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泵,疯狂地抽取出来,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气流,尽数涌入龙夭夭的掌心。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仙人,就变成了一具干瘪的、不成人形的干尸。
龙夭-夭松开手,那具干尸便“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她的手中,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血色光球。
这,便是王川全身的精血。
做完这一切,龙夭夭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她转身,看了一眼洞口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妖族护卫,冷冷地丢下一句:“处理干净。”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忘忧林中。
只留下洞穴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两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妖族护卫。
……
熔岩狱入口。
狐璃焦急地踱着步,时不时地望向忘忧林的方向。
凌清玄盘坐在“静灵阵”中,脸色依旧苍白,但有了“青木续命丹”护住心脉,总算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
他同样望着龙夭夭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担心的,不是那个卧底的死活,而是龙夭夭。
他能感觉到,龙夭夭这次的愤怒,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那是一种被触及了逆鳞的、不顾一切的暴怒。
他怕她会因为自己,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一道金色的流光,终于从远处的林中,电射而来。
是龙夭夭回来了。
她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身上那股骇人的杀气,已经收敛了许多,但那双金色的瞳孔,依旧冷得像冰。
“夭夭!”凌清玄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龙夭-夭走到他面前,不容置喙地按住他的肩膀。
她摊开手,掌心悬浮着那团血色的精血光球,和那七株仙草。
“解药。”她言简意赅。
狐璃看着那团精血,瞳孔微微一缩。如此庞大的精血量,那个卧底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来熬制!”狐璃立刻说道。
“不用。”龙夭夭拒绝了她。
只见她屈指一弹,一缕金色的龙炎,从指尖冒出,将那七株仙草和精血光球,一同包裹在内。
在龙炎的煅烧下,仙草迅速融化成翠绿的汁液,与那团血色精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药香。
不过片刻,一碗散发着莹莹宝光的、红绿相间的药汁,便悬浮在了龙夭夭的面前。
她端起那碗还有些温热的药汁,递到凌清玄嘴边,语气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喝了。”
凌清玄看着她,没有立刻去喝。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端着碗的手腕。她的手,很凉。
“夭夭,”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你……”
“废话真多!”龙夭-夭皱起眉,直接打断他,“爱喝不喝,不喝就死在这儿,别耽误我去找墨千魂搞破坏!”
说着,她竟是直接捏住了凌清玄的下巴,将那碗药汁,粗暴地灌了下去。
药汁入喉,化作一股温润而强大的暖流,迅速流遍凌清玄的四肢百骸。
那股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的“锁仙咒”之力,在遇到这股暖流后,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迅速消融、瓦解。
逆流的仙力,重新回归正轨。苍白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凌清玄只觉得浑身一轻,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彻底消失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一身修为,不仅尽数恢复,甚至因为破而后立,还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我没事了。”他对龙夭夭说道。
龙夭夭“嗯”了一声,转过身,似乎懒得再看他一眼,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赤红的熔岩狱。
“走吧,该去找那只蟑螂算账了。”
凌清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龙夭夭,似乎有哪里,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龙夭夭的身体,毫无征兆地,轻轻晃了一下。
凌清玄眼神一凝,一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入手处,他才发现,龙夭夭的身体,竟在微微发抖。她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晶莹的汗珠。
“没事。”龙夭-夭推开他的手,嘴硬道。
然而,凌清玄却清晰地看到,她刚才端着药碗的那只手,手背上,有一道刚刚愈合的、浅浅的伤口。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锁仙咒”的解咒之法,除了施咒者的精血和七种仙草,还需要一样东西作为引子。
一样,能调和仙草与精血,并将其药力催发到极致的引子。
那就是,一滴,拥有至纯至净力量的……
龙血。
她刚才,为了给他解咒,偷偷将自己的龙血,滴入了药汁之中!
可他分明记得,王川说的解咒之法里,并没有这一条!
是王川在撒谎,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凌清玄脑中闪过。
“夭夭,”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解咒之法,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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