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心里咯噔一下。
木念快步走进山洞，把怀里东西往地上一放，眼睛盯着龙湖，问道：“你说清楚，谁追来了？”
龙湖没立刻回答。他试着动了动受伤的那条腿，眉头皱紧，额角渗出细汗。柳氏想扶他，被他抬手轻轻挡开。
“娘，你们先吃点东西。”木念把还温热的烤鸡和包子塞给柳氏、龙湖和木柔道。
龙湖喘了口气，声音低哑：
“昨夜狼群围着的时候，我听见远处有哨声。很短促，三长一短，重复两次。那是军中常用的联络信号，不是这山里该有的东西。”
木念想起怀里那块带血的绸布。她掏出来，递到他眼前道，“我在那边灌木丛里捡的，还沾着血，你认得这种布料吗？”
龙湖的目光一落到那布料上，眼神骤然变冷。他接过布，手指在血渍和边缘处摸了摸，又凑近鼻尖闻了一下。
龙湖抬起眼，眼神沉得吓人，说道：
“是京里侍卫营惯用的衣料，血里掺了极淡的迷迭香味，他们常用这种香来提神。追我的人，到了。”
洞里一下子安静了。木柔手里的包子忘了咬，柳氏脸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木念盯着龙湖：“他们为什么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知道多了对你们没好处。你们只当捡了个麻烦，现在把我扔下，立刻往北走，或许还能撇清关系。”
“放屁。”木念脱口而出道，“现在扔下你，等你被他们找到，我们更说不清，何况你是我捡回来的，就是我家的人。是扔是留，我说了算。”
柳氏也忙点头道：“龙湖啊！这时候怎么能扔下你，一起走，总有办法。”
龙湖看着她们，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那深沉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
木念不再废话。她迅速把烤鸡撕开，分给大家道：“赶紧吃，吃完立刻收拾东西走人，你们多吃些才有力气。”
她自己也抓起一个包子，两三口咽下去，又灌了几口灵泉水。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草药包好，水囊装满，有用的东西全都捆扎结实。
她把自己刚才在空间里找到的那身侯府细棉干净内衣撕开，做成布条，给龙湖重新包扎伤口。灵泉水又偷偷用了一次，这次龙湖清醒着。
龙湖看着木念动作利落地处理伤口，眼神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她手指碰到他小腿皮肤时，他肌肉绷紧了一下。
“这水……”龙湖低声开口。
木念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道：“山泉水，干净些，免再发炎。”
龙湖没再问，只是目光在木念腰间那个普通的水囊上扫过。
很快收拾停当。木念把最大的包袱让柳氏背在自己身上，又把一个塞满干粮的小包袱让木柔背着，自己搀扶着龙湖。
龙湖勉强站起来，那条伤腿根本不敢用力，大半重量压在木念身上。木念身子晃了一下，勉强撑住。
“这样不行，走不快。”木念皱眉道。
木念四下看了看，走到洞口边，砍下几根粗壮些的藤蔓，又寻来两根结实的木棍，飞快地绑扎成一个简陋的拖架。
“你坐上去。”木念把拖架放在龙湖面前道，“我拉着你。”
龙湖看着那个粗糙结实的拖架，又看看木念瘦削挺直的肩背，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道：“有劳。”
木念把藤蔓编成的绳子套在肩上，双手握住木棍，深吸一口气，迈步朝前走。
拖架在凹凸不平的地上颠簸着前行，龙湖咬紧牙关，忍着颠簸带来的剧痛。
木念她们不敢走山里开阔处，只沿着林木茂密的地方艰难前行。
木念打头，一边拉车，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柳氏和木柔跟在两侧，也紧张地不停张望。
清晨的山林并不安静，鸟叫虫鸣，风吹树叶响。每一点异常的声音都让木念她们心惊肉跳。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岔路口。木念停下脚步，微微喘气，额头上全是汗。
“歇一下。”木念放下藤蔓，说道，她揉了揉被勒得发疼的肩膀。
柳氏忙拿出水囊递给龙湖和木念，木柔小心地给龙湖擦了擦汗。
龙湖抬起手，示意大家噤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风中，隐约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极其遥远，但让人头皮发麻。
“是猎犬。”龙湖声音压得极低，脸色难看，“他们带了鼻子最灵的那种犬。”
木念站起身，走到龙湖刚才坐过的拖架旁，拿起他盖过的那块破布，又快步走到几步外的一丛荆棘旁，用力把布条挂在刺上。
接着，木念指向另一条更难走、看起来更荒僻的小路出声：“走这边，快。”
木念再次套上藤蔓绳索，拉起拖架，毫不犹豫地拐进了那条窄路。柳氏和木柔赶紧跟上。
这条路布满碎石和深坑，拖架颠簸得更厉害。龙湖双手死死抓住拖架边缘，一声不吭。
木念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拉着往前走。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身后的犬吠声清晰了一点。
忽然，拉车的藤蔓一紧，拖架的一边卡进石缝里。木念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得向后一坐。
几乎同时，龙湖从拖架上一跃而起，不是逃跑，而是扑向木念身后。
龙湖出声：“小心。”
一道冷箭擦着木念刚才的位置飞过，钉在旁边树干上，箭尾剧烈颤动。
龙湖把木念按在一块山石后。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伤腿因刚才那一下的动作而重新渗出血色，他眼神盯着冷箭射来的方向。
灌木丛后，响起一声轻微的咦？没想到这必杀一箭会落空。
接着是脚步声。不止一个。正缓缓地、朝着他们藏身的这块石头围过来。
木念反手摸向腰后的刀。
龙湖按着木念手臂，极慢地摇头。他用口型无声地说：别动。
龙湖轻轻从靴筒里抽出一把不过手掌长的短刃，刃身暗沉无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能看到对方黑色的靴尖。
龙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短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是好几声狼嚎呼应，还夹杂着几声男人的怒斥和犬类哀鸣。
围过来的脚步声一顿。
“头儿，那边，狼群咬死了黑子。”远处有人惊惶大喊。
逼近石头的脚步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迅速退去，朝着骚乱的方向奔去。
石头后面，木念和龙湖依旧紧贴着石头，一动不动，直到那些脚步声彻底消失。
良久，龙湖才缓缓松开握紧短刃的手指。他侧耳听了一会儿，低声道：“暂时走了。”
木念这才感觉自己能喘气了。她转头看向龙湖，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按着伤腿的手指缝里全是血。
木念出声：“你的腿。”
龙湖摇摇头，示意没事。他目光落在木念脸上，极低地说句：“连累你了。”
木念没接这话，只是扶着龙湖重新坐起来，说道：“能走吗？这里不能呆了。”
龙湖试着动了一下，摇头道：“拖架坏了，你们先走。”
木念一把扯过龙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说道：“废话真多，娘，过来搭把手，小柔，看着路。”
木念撑着龙湖，柳氏在另一侧扶着。木念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深山里去。木柔紧张地在前方探路。
谁也没说话，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直到找到一处隐蔽的石坳，几人才瘫坐下来。
木念处理龙湖再次裂开的伤口，更小心地包扎好。
龙湖靠在石壁上，闭着眼，轻声开口，是对木念说，又是自言自语：
“那块布上的血，不是追兵的吧！”
木念动作一顿。
龙湖睁开眼，看着木念道：“那血里迷迭香的味道太新鲜，是故意蹭上去的引子。”
龙湖声音沙哑，“挂布的人，是想把追兵引到我们这边来。”
木念想起清晨在溪边，除了水声和风声，还有一声极轻、是布匹被勾破的声响。当时只当是风吹的。
木念后背窜起一股寒意。除了龙湖说的追兵，这山里，还有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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