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后山的静室。药香被山风稀释,只余下草木清气与暖阳的味道。玲诺诺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深渊后期的核心滋养效果惊人,加上她本身顽强的生命力,胸口的贯穿伤已收口结痂,只余下淡淡的粉色新肉,体内本源之力也愈发稳固,那抹暗红的煞气流转间带着蓬勃的生机。她靠坐在床头,粉色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气色好了许多。
筱筱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捧着一卷武当收藏的志怪杂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床榻和玉榻的方向。她敏锐地察觉到,自从玲诺诺苏醒、并且被自己“助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静室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同了。一种无形的张力在雪棠的沉默和玲诺诺欲言又止的偷瞄间弥漫。
雪棠依旧在玉榻上调息。左肩的死寂侵蚀在清玄每日不辍的灵力化消和清微设下的净化屏障作用下,范围已经缩小到指甲盖大小,颜色也由灰败转为深灰,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吞噬感依旧顽固。她闭着眼,御灵境界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燃烧本源带来的细微裂痕。她的面容沉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有筱筱知道,她看似平静的呼吸下,心绪并非毫无波澜。
玲诺诺捧着筱筱递来的温水,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筱筱之前的“复述”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她压抑已久的心门。那些羞于启齿的念头,那些在生死边缘才敢袒露的心声,此刻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困兽,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偷瞄着雪棠。看着她银发垂落肩头的清冷侧影,看着她微蹙的眉头下紧闭的双眸,看着她左肩处包裹的细布下隐约透出的、因死寂侵蚀而显得格外刺眼的深灰色……心疼、愧疚、渴望、还有那份被筱筱点破后更加汹涌澎湃、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爱恋,如同沸腾的熔岩,灼烧着她的理智。
筱筱翻过一页书,发出轻微的声响。这声响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玲诺诺心中积压到极限的情绪。
“筱筱……”玲诺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微颤抖的平静。
筱筱抬起头,看向她。玲诺诺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死死地、带着孤注一掷般的决绝,钉在雪棠身上。
“筱筱,对不起。”玲诺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静室,“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很自私,很无赖,很…不要脸。”
筱筱的心猛地一沉,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看着玲诺诺。
玲诺诺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掀开盖在腿上的薄被,不顾胸口伤处传来的些微牵扯痛感,赤着脚跳下寒玉床!她像一道粉色的影子,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决绝,径直扑向旁边玉榻上闭目调息的雪棠!
“雪棠——!!!”
在筱筱惊愕的目光和雪棠骤然睁开的、带着一丝错愕的淡蓝色眼眸注视下,玲诺诺不管不顾地扑进了雪棠的怀里!她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雪棠的腰身,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雪棠的颈窝!
雪棠的身体在瞬间僵硬!被扑倒的冲击力让她闷哼一声,左肩的伤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了!玲诺诺突如其来的拥抱,那滚烫的体温,那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我喜欢你!雪棠!我就是喜欢你!”玲诺诺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头受伤又倔强的小兽,不管不顾地嘶喊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呐喊,“你讨厌我也好!嫌弃我也行!觉得我不知廉耻也好!我都认了!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喜欢你练剑的样子!喜欢你冷着脸其实心很软的样子!喜欢你看筱筱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喜欢你骂我笨!喜欢你的一切!你的每一点我都喜欢!喜欢到心都要炸开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粉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爱恋和深切的痛苦,死死地盯着雪棠近在咫尺的、带着震惊的眼眸:
“我知道!你有筱筱了!你们结婚了!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是个第三者!我不应该插进来!不应该破坏你们的感情!我知道我不配!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啊!”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砸在雪棠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渍,“从你把我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从你明明嫌弃我却还让我跟着,从你一次次救我…我的心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试过离你远点!我试过把这份心思烂在肚子里!可…可它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拔不掉!我忘不了!”
她像个无赖一样,紧紧抱着雪棠,仿佛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声音哽咽而破碎: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卑鄙!可是…可是我快死了啊!在烟渚镇的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那时候我就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后悔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不顾地抱住你!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哪怕…哪怕你听完之后觉得恶心,把我赶走,或者…或者真的把我炼成器物…我也认了!至少…至少我说出来了!至少…我在死前没有带着遗憾……”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压抑不住的呜咽,身体在雪棠怀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痛苦、爱恋和绝望都哭出来。那滚烫的眼泪,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烫在了雪棠的皮肤上,也烫在了她的心上。
静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玲诺诺压抑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在回荡。
筱筱站在窗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紧紧相拥(或者说玲诺诺单方面紧抱)的两人,看着玲诺诺崩溃般倾泻而出的、浓烈到几乎燃烧自己的情感,看着雪棠僵硬的身体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早就知道玲诺诺的心思,也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份情愫的袒露。但当这一切如此激烈、如此赤裸、如此不顾一切地在她面前爆发时,那份冲击力依旧让她感到窒息。
她爱雪棠,深入骨髓。她们是经历过生死、在道祖见证下结为连理的爱人。雪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此刻,看着玲诺诺那绝望而卑微的爱,听着她字字泣血的告白,筱筱的心却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扞卫自己爱情的疼痛和本能的不适,另一半…却是对玲诺诺那份纯粹而绝望的爱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和怜悯?
雪棠僵在原地。玲诺诺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颈窝,那带着哭腔的告白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她冰封的心防上。左肩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底那片被搅动得翻天覆地的冰湖。玲诺诺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和界限。
讨厌?嫌弃?恶心?
不。当玲诺诺扑进她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她,哭喊着说出那些话时,雪棠心中涌起的,并非厌恶,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荡。是震惊,是错愕,是猝不及防,是…一种被如此浓烈情感灼烧的悸动。
她想起了玲诺诺挡在筱筱身前被贯穿的身影,想起了她在意识沉沦时那句“把我炼成器物”,想起了她苏醒后偷偷看自己的眼神,想起了她明明羞得要死却强撑着关心自己伤势的模样……还有此刻,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着自己,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卑微又倔强地宣告着她的爱,明知是错,却义无反顾。
这份感情…如此沉重,如此炽热,如此…纯粹。纯粹得让她无法用简单的“对错”去衡量。
她低头,看着怀中哭得浑身颤抖的粉色脑袋。玲诺诺的发丝蹭着她的下巴,带着淡淡的、属于她的独特气息。雪棠的身体依旧僵硬,但那只垂在身侧、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动了一下。
筱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她走上前几步,停在离玉榻几步远的地方。她的目光掠过紧紧抱着雪棠哭泣的玲诺诺,最终落在雪棠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正看向她的淡蓝色眼眸上。
四目相对。雪棠的眼中带着一丝询问,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筱筱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是愤怒?是质问?是扞卫?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清晰,对着雪棠,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很轻,却重若千钧。
那不是放手。
而是…让步。
是在这突如其来的情感风暴中,将选择权,交给了雪棠。是信任,也是考验。是她对雪棠的爱,给予的…一份沉重的空间。
她深深地看了雪棠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理解、痛楚、信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然后,她没有再看玲诺诺,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安静地走出了静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扉合拢的轻响,在死寂的静室里格外清晰。
玲诺诺的哭声似乎因为这声响而顿了一下,但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呜咽,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尽。
静室里只剩下两人。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不管不顾地抱着;一个僵硬地坐着,承受着怀中滚烫的温度和泪水,承受着左肩的刺痛,更承受着心底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的、前所未有的情感冲击。
雪棠的目光,从紧闭的门扉上收回,缓缓垂下,落在怀中那个哭得近乎脱力的粉色身影上。窗外,日影西斜,将窗棂的影子拉得很长。静室内的光影,在无声中流转,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交织成一片复杂难言的剪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余下玲诺诺压抑的啜泣,和雪棠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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