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摆脱了追踪，两人在一处由废弃砖块、腐烂木板和生锈铁皮堆积而成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死角阴影里停下了脚步，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因高速奔跑而灼热的肺部。脱去了伪装的工装，此刻他们只穿着贴身的深色速干衣物，虽然行动更加便捷，但也让他们与周围环境显得更加格格不入，失去了那层保护色，暴露的风险无形中增大了。
“他们知道我们要找‘林医生’。”一鸣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混合着的汗水、灰尘以及刚才烟雾沾染的污渍，心有余悸地低语，声音还带着一丝奔跑后的微喘，“这不只是怀疑……我们的身份，甚至核心目的，很可能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泄露了。是‘黑狐’的情报网？还是……组织本身在这里就布有我们不知道的眼线？”
鲨鱼的眼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冰冷锐利，他一边快速而熟练地检查着手中p320 pact的枪况，确认没有在刚才的碰撞和奔跑中出问题，一边沉声分析，语气带着惯有的冷静：“不一定。还存在另一种可能——这或许是‘医生’林念初自己布下的防御手段。”他拉动套筒，确认膛内情况，“一个能从‘方舟’那种地方成功叛逃，并躲过组织数年追捕的顶尖专家，其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绝对不容小觑。那个烟纸店老板看似‘好心’的提醒，台球室那些反应迅速的混混……很可能都是他有意或无意间设置的外围警戒线，用来过滤、警告甚至清除任何试图靠近他藏身地的可疑人员。”
这种可能性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果“医生”本人的戒备心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甚至能够调动或影响当地的地头蛇来保护自己，那么他们想要在不引起剧烈冲突的情况下安全接近并取得信任，其难度将呈几何级数上升。
“必须尽快锁定他确切的位置，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迷宫里乱撞了，下一次，我们未必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脱身。”一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个加强信号的便携式追踪器和尺寸更小的军用级加固平板电脑。他之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黑客手段，设法获取了棚户区这部分区域的、来自几家不同电信运营商的基站信号粗略定位数据（这种数据精度极差，通常只能将目标划定在一个数百米范围的模糊区域内，且信号混杂严重）。
他将分析焦点牢牢锁定在之前通过监控和行为分析圈定的、靠近废弃污水处理厂的那片筒子楼区域。屏幕上，代表成千上万手机用户的信号点如同沸腾的蚊蚋，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几乎无法分辨的混沌光点海洋。
“他如果刻意隐藏，数字足迹一定会被压缩到极限，几乎不会有活跃的联网记录，常规的追踪手段在这里几乎失效。”一鸣的眉头紧紧锁住，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试图从这片混沌中找到那个独特的“幽灵”，“但是……只要他还活着，还需要与外界保持哪怕最低限度的联系，或者使用某些维持生活或研究的、必须依赖电力的设备……”
他猛地转换了思路，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另一条可能的线索。他开始调取并分析该区域近期的异常用电模式数据。得益于棚户区基础设施的落后，其区域用电管理系统存在着大量老旧且未被及时修补的安全漏洞，这反而为了一鸣的入侵提供了可乘之机（某种程度上，这里的“落后”成了他反向追踪的突破口）。他编写了特定的算法，快速筛选、比对，很快从海量用户数据中，标记出了几个用电量异常、且波动规律与普通住户迥异的单元——有的在深夜时段用电量会莫名激增，远超正常生活用电范围；有的则用电模式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稳定，几乎不受日常作息影响，更像是在维持某种需要恒定环境的设备运行。
将这些用电异常点，与之前通过便利店监控锁定的目标人物活动时间规律、以及大致活动范围进行叠加、交叉验证，最终，那个飘忽不定的“幽灵”藏身之处，被进一步压缩、精确定位到了三栋最为破旧的筒子楼内的，五个高度可疑的具体单元！
“医生”这个几乎完美的“幽灵”，其藏身的巢穴，似乎已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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