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青衣药业的小会议室里。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长条会议桌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光带。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今早林婉儿特意泡好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李小邪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目光扫过围坐在桌边的众人——林婉儿、温知行、雷烈、柯文静，以及靠在门边阴影里，抱臂而立的白夜。连平时最坐不住的柳飘飘，此刻也安分地坐在角落，双手托腮，大眼睛眨巴着，少有的安静。
气氛有些凝滞，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
“咳，”李小邪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临时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要回一趟老家，处理一些……私事。时间不定，可能几天，也可能……”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大家都懂。
林婉儿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第一个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邪哥，你放心去吧。公司这边有我，日常运营、财务、渠道，我都会盯紧，不会出问题的。”她顿了顿，补充道，“阿姨那边……如果需要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没问是什么私事，但那了然的眼神让李小邪知道，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赵明轩那边，我会继续监控。”柯文静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他的资金流向，那几家空壳公司的动向，还有网络上的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记录下来，有重要情况随时加密发给你。”她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屏幕上数据流无声滚动。
雷烈挺直了腰板，声如洪钟，带着退伍兵王特有的可靠：“小邪，公司和各位的安全交给我。我已经重新排了班，增加了巡逻频次，关键点位都加了暗哨。只要我老雷在，保证没人敢来这里撒野！”他拳头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温知行捋了捋胡须，将一个小巧的帆布包裹推到李小邪面前，和蔼地笑着，眼神里却透着关切：“穷家富路，给你备了点东西。里面有些常用的伤药、解毒散，还有我特意调配的宁神香，路上若是睡不安稳，点上一支。另外……”他压低了声音，“那‘凝露草’的事，我已托几位老友打听，若有消息，即刻通知你。一切……小心。”
李小邪接过那个还带着草药清香的包裹，入手沉甸甸的，心里却是一暖。他目光转向角落：“飘飘。”
“啊？在！”柳飘飘一下子坐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李小邪本来想叮嘱她别惹祸，别给林婉儿添乱，但看到她那难得乖巧又带着点不安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改了，“你多听婉儿姐和各位师叔的话，公司……也算你的家，帮忙看着点。”
柳飘飘用力点头，马尾辫甩动：“嗯！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听话，帮婉儿姐打坏人！”她挥舞着小拳头，试图驱散空气中那过于凝重的气氛。
最后，李小邪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门边的阴影处。
白夜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那双清冷的眸子穿透昏暗，直直看向李小邪。他没等李小邪开口，便径直走了过来，新风衣的下摆划破空气，带着一丝微凉的气息。
“我跟你一起去。”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不容拒绝。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知道白夜的实力，有他同行，李小邪的安全无疑多了一层重磅保障。
然而，李小邪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他看着白夜的眼睛，语气坚决，“你得留下。”
白夜眉头微蹙。
李小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压低，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老家那边，情况不明，但至少明面上还算安全。而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林婉儿、温知行、雷烈、柯文静，甚至包括柳飘飘，“冥王败退，但隐患未除。赵明轩睚眦必报，手段下作。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影盟’……我不能把他们单独留在这里。白夜，守好家，这里更需要你。”
他伸出手，想拍拍白夜的肩膀，这是他们之间习惯性的动作。
白夜却如同受惊的猫咪，肩膀微不可查地一侧，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托付重任的凝重。
他沉默着，与李小邪对视了足足五秒钟。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波在两人之间传递，那是从小一起长大、并肩作战形成的独特默契。
最终，白夜微微颔首，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
“好。”他吐出一个字，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但紧接着，他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坚持：“保持通讯畅通。每隔六小时，发一条定位信息。遇到任何危险，立刻通知我。”
他没有说“我会立刻赶到”之类的话，但李小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发出求救信号，哪怕相隔千山万水，这个有洁癖、怕麻烦、却将守护自己刻入骨子里的师兄，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出现。
“知道了，白大妈。”李小邪扯了扯嘴角，试图用惯常的调侃冲淡这过于严肃的气氛，“保证按时汇报行踪。”
白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重新退回到了门边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安排已定，众人各自散去准备。会议室里只剩下李小邪和林婉儿。
林婉儿走上前，细心地将李小邪外套上一处不明显的褶皱抚平，轻声道：“票已经订好了，两个小时后的高铁。路上吃的喝的都放在你随身背包里了。”她抬起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邪哥，不管遇到什么事，记得我们都在。”
李小邪看着她温柔而坚定的眼神，心中那片因身世之谜而掀起的波澜，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笑了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嗯，有你们在，我放心。”
他背起行囊，那个装着温师叔草药的帆布包斜挎在身侧。走到公司门口，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回头看了一眼。
办公楼里，一切如常。林婉儿已经回到办公桌前接起电话，柯文静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响起，雷烈正在门口和保安交代着什么，温知行背着手往药房走去，柳飘飘则趴在林婉儿办公室的玻璃隔断上，眼巴巴地望着他这边。
阴影里，白夜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走入熙熙攘攘的街道，汇入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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