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一现身训话后的日子，对陈默而言，是真正将“痛苦”二字刻入骨髓的时光。
石昊与陈芸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训练强度与残酷程度再次攀升，不再有任何“展示”或“教学”的成分，只剩下最纯粹、最直接的碾压与压榨。
石昊的拳头越来越重，招式越来越简练，却总能精准地找到陈默防御最薄弱、发力最别扭的瞬间，将磅礴巨力轰入他体内，震得他气血翻腾，脏腑移位。
陈默那引以为傲的12.8%肉身强度，在石昊不断提升的力量层级面前，依旧显得不够看，每次对抗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肌肉纤维撕裂的剧痛。
陈芸则变得更加诡谲难测。
她的攻击不再局限于长枪，各种刁钻的术法、阴损的精神冲击、防不胜防的雷电陷阱信手拈来，如同附骨之疽，考验着陈默的反应速度、意志坚韧度以及对能量的细微感知。
她似乎热衷于在陈默即将适应某种攻击节奏时，突然切换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将他一次次逼入绝境，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每一天的训练结束，陈默几乎都是被抬着或者拖进紫罗一都尉独有的那个被称为“回生池”的奇异房间。
池水并非普通液体，而是一种蕴含着浓郁生机与特殊能量因子的粘稠浆液，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浸泡其中，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断裂的骨骼、撕裂的肌肉、震荡的内腑，都会以远超常规的速度愈合、再生，甚至得到一定程度的强化。
但恢复的过程绝非享受。
池水的能量霸道无比，涌入体内时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穿行，伴随着麻痒、刺痛、灼热等种种难以忍受的感觉，仿佛将破碎的身体打散重组。
每一次浸泡，都是一次不亚于战斗的意志考验。
陈默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被打碎”与“被重组”的循环中，艰难前行。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唯有痛苦与变强的感觉无比清晰。
当训练基地内的气氛因为考核临近而日益紧绷，当日历终于翻到考核前最后一天时，陈默正赤裸着上半身，浸泡在“回生池”那微微荡漾的碧绿色浆液中。
池水没过胸口，温热的能量丝丝缕缕渗入体内，修复着今日与石昊对撼时留下的暗伤和骨裂。
他闭着眼睛，眉头却微微舒展。
二十天，地狱般的二十天。
痛苦至极，收获也巨大无比。
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十凶鬼楼的凶煞之气不再只是狂暴地喷发，而是能如臂使指，在经脉中流转如意，可刚可柔，可聚可散。
对“哀悼者之面”碎片带来的那丝幽邃冰冷的力量，也摸索出了一些粗浅的应用法门，虽然远不及触发“尸舞曲”时的强度，但在战斗中偶尔用出，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干扰效果。
至于“鬼化”，更是进步显着。
从最初难以控制、容易迷失的全身异变，到现在已经能够相对稳定地进行局部鬼化。
就像那天对战末尾的左臂鬼手化，如今他能在战斗中选择性地强化某个部位，比如双臂、双腿，甚至仅限双拳或双足，在获得强大力量与防御的同时，极大地降低了精神负荷和气血消耗，使得这种危险的底牌变得更加可控、更具战术价值。
实力的提升是全面的。
通过与石昊、陈芸这两位顶级强者的无数次“挨打”，他的战斗意识、临场应变、对敌经验的积累，也远非二十天前可比。
他甚至隐隐感觉，自己对“深渊乐章”那两页诡异书册中蕴含的某种“韵律”，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虽然还无法解读运用，但这本身已是非同寻常。
同时，在这二十天里，通过罗迪等人偶尔的交流，以及训练场上对其他队伍的观察，陈默对这次镇诡司考核的竞争对手们，也有了粗略的了解。
这次考核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固定队友，一切全凭个人实力说话。
这杜绝了依靠团队蒙混过关的可能，也将竞争推向最残酷的个体层面。
据说考核内容每年都不同，但核心永远是生存、战斗、以及完成某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今天最后一次对练结束后，石昊将他叫到一旁，告知了一个重要信息。
“这次的考核，选拔方式有所变动。”
石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凝。
“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由各训练基地、地方诡灵局、或者有资格的组织、个人进行推荐保送，这部分人将直接进入最终的实战考核环节，免去前期的筛选。”
他顿了顿，看着陈默：
“我和陈芸，以及紫罗一都尉，已经联名将你列入推荐名单。这是对你实力的认可，也意味着你将直接面对最激烈的竞争。”
陈默默默点头，并无太多欣喜。推荐只是门票，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另一部分——”
石昊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则是传统的个人报名参加。任何认为自己有实力的诡灵人，无论出身、无论背景，都可以报名，然后通过残酷的预选赛，争夺有限的晋级名额。”
“据可靠消息——”
石昊压低了声音。
“这次个人报名的选手中，藏龙卧虎，甚至有从某些古老传承地、或者极度危险的诡域中独自走出来的‘野路子’，实力强横，行事作风…也更加肆无忌惮。其中，据说有被称为‘妖孽’的家伙存在。你要有所准备。”
妖孽…
这个词从石昊口中说出，分量极重。
能被石昊这样评价的，绝非寻常天才。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碧绿的池水映照着他平静却深邃的眼眸。
推荐名额带来的便利与个人报名者中的“妖孽”，这两重信息在他心中盘旋。
压力吗？当然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兴奋与期待。
与更强的对手交锋，在更残酷的舞台上搏杀，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不正是他经历这地狱般训练所追求的吗？
他轻轻握拳，感受着池水修复下，体内那澎湃欲出的力量。
十凶鬼楼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哀悼者面具的冰冷幽邃潜伏于意识深处，两页“深渊乐章”在纳戒中沉寂，鬼化的力量如同蛰伏的凶兽。
明日，便是考核之期。
他将以推荐者身份，踏入那汇聚了各方英才与“妖孽”的最终战场。
紫罗一不知何时来到了池边，看着水中的陈默，淡淡道：
“感觉如何？”
陈默转头，恭敬回答：
“回都尉，已无大碍，明日可以出战。”
紫罗一点点头：
“很好。记住，推荐名额只是让你跳过无聊的筛选，不代表你比别人优越。明天的实战考核，才是真正的开始。活下来，完成任务，证明你的价值。”
“是。”
陈默沉声应道。
“池水能量还剩两刻钟，好好吸收。晚些时候，会有人将考核的具体集合地点和初期规则告知你。”
紫罗一说完，便转身离去，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陈默重新闭上眼，将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池水中那股精纯的生机能量，游走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受过创伤的肌体，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明日，镇诡司大考。
他，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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