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王那如铁塔般冲锋的身形，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就像是一辆正在全速狂飙的战车，被人突然拔掉了引擎，惯性带着他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泥土翻飞，却再也没了之前的气势。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后太安静了。
那原本应该跟随他一同冲锋、一同咆哮、一同撕碎敌人的百名图腾勇士，此刻竟然没有一点声息。
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向身后。
这一看，他那颗比常人大了两圈的心脏，差点没直接停跳。
倒了。
全倒了。
一百名南疆最精锐的勇士，一百个能够生撕虎豹的战争机器，此刻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他们并没有死，但比死还难受。
一个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双眼翻白，那是灵魂受到重创后的典型反应。
而在他们上方，原本应该狰狞咆哮、护佑蛮族的百兽图腾，此刻连根毛都没剩下，空气中干净得像是刚被水洗过一样。
只有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正蹲在地上，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
“嗝——”
一声响亮的饱嗝，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
景叶拍了拍肚皮，一脸嫌弃地看着蛮王。
“看什么看？没见过饭后消食啊？”
“你也想来一套？”
蛮王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那可是图腾啊！是祖灵啊！是南疆千万子民的信仰啊！
就被这玩意儿给……吃了？
而且看样子，还没吃饱？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于未知的恐惧，瞬间吞噬了这个纵横南疆数十年的霸主。他握着巨斧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顺着那张布满刺青的脸颊疯狂滑落。
“妖……妖术！”
“你们这是妖术！”
蛮王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声音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但他忘了，这是在战场。
生死搏杀的战场，走神是大忌。
就在他失神的这短短一刹那，一直静立不动的冷凝霜，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
她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缩地成寸。
前一秒还在十丈开外，下一秒，那一袭白衣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蛮王的面前。
快。
太快了。
快到蛮王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她的残影，而真正的杀机已经降临。
“太慢了。”
清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贴着蛮王的耳畔响起。
蛮王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本能地想要挥动巨斧反击。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股恐怖至极的寒意，不知何时已经侵入了他的经脉，封锁了他的关节。那不是普通的冰冻，那是法则层面的压制！
是属于“皇”的领域！
冰冷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脖颈。
那是监国剑的锋芒。
只要再往前递送半分，他那颗硕大的头颅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样滚落下来。
“咕嘟。”
蛮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却正好碰到了冰冷的剑刃，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引以为傲的肉体力量，他那足以开山的蛮力，在这个看似柔弱的中原女子面前，竟然如同婴儿般脆弱可笑。
“你输了。”
冷凝霜单手持剑，神色淡漠。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按照约定，这就是你们蛮族的‘王者对决’？”
“朕很失望。”
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蛮王的脸上，也抽在了所有蛮族人的心上。
远处，数万蛮族大军一片死寂。
他们眼中的战神，他们无敌的王，竟然在一个照面就被制服了？
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我……我不服！”
蛮王咬着牙，眼眶通红，“你用妖术！你那只宠兽……它作弊！”
“作弊？”
景叶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跳到蛮王的肩膀上，用爪子拍了拍那个光溜溜的大脑袋。
“光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凭本事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么能叫作弊呢？”
“再说了，刚才可是你们一百多个人群殴我们两个，我们都没说什么，你还好意思喊冤？”
景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凑到蛮王耳边低语。
“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这次我不吃图腾了，我直接吃人，怎么样？”
说着，他还故意对着蛮王的脖颈大动脉吹了口热气。
蛮王浑身一僵，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被这只怪物盯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随时会被一口吞掉。
那不是恐吓。
那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压制。
“不用吓唬他。”
冷凝霜手腕微微用力，剑锋压得更紧了一些，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
“朕只问你一句。”
“服，还是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那股磅礴的皇道龙气混合着冰皇的极寒意志，化作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蛮王的脊梁上。
咔咔咔——
蛮王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他的膝盖开始弯曲，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想反抗，想怒吼，想拼死一搏。
但当他对上冷凝霜那双冷漠如冰雪的眸子时，所有的勇气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懂了那个眼神。
那是真的会杀了他。
如果他敢说半个不字，下一秒，这把剑就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他的脖子，然后这支钢铁大军就会踏平整个南疆。
为了部落，为了生存。
也是为了他自己这条命。
“当啷——”
一声脆响打破了战场的死寂。
那是开山巨斧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蛮王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终于弯了下去。
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激起一片尘土。
他低下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冻土上。
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臣服。
“南疆……愿降！”
随着这一声落下。
对面那数万蛮族大军，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
噗通！噗通！噗通！
跪倒之声连绵不绝，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从前排到后排，从勇士到杂兵。
黑压压的一片，尽数跪伏。
“拜见女帝陛下！”
不知是谁带的头，生硬的中原话在荒原上响起，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冷凝霜收剑归鞘，立于万军阵前。
风吹起她的长发，那一袭白衣在夕阳下染上了一层金红的边。
她看着这片臣服的土地，眼中没有狂喜，只有理所当然的平静。
第一步，迈出去了。
这南疆，从今往后，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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