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
陆文昭脸上的和煦笑意浓了几分，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李闲的脸，仿佛要从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下，挖出真正的想法。
“看来李侯，是个懂行的人。”
李闲哈哈一笑，身子往后一靠，大大咧咧地翘起二郎腿，一副市井无赖谈生意的嘴脸。
“懂不懂行另说，主要是陆城主画的这个饼，又大又圆，香气扑鼻，我要是说不感兴趣，那不成傻子了么？”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封神？
封神？巧了，我自个儿就能封！不过我封的是给我卖命的员工，这姓陆的画风，怎么听着像是想招安我，让我去给别人打工？
陆文昭这套，听着像是想把我招安，给我个天道认证的编制，听着高大上，但怎么闻着都像要把我从老板变成给别人打工的？
“敕令封神”、“封神大典”、“封神宗”……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堂皇正大的气魄，仿佛他们代表的不是某个宗门，而是某种天地间的至高规则。
“李侯过谦了。”陆文昭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这并非画饼，而是实实在在的通天之路。自古以来，修士所求，无非是超脱。可天地有寿，生灵有命，如何超脱？唯有将自身之‘名’，刻入天地规则之中，化虚为实，聚香火，掌权柄，方得不朽。”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
“这，便是神只。”
李闲眼珠一转，故作贪婪地搓了搓手：“听起来是挺厉害。那……具体说说？怎么个封神法？封了神能干嘛？是不是就跟话本里写的似的，金光护体，万法不侵，出门前呼后拥，看谁不爽一个雷劈死？”
他用最粗鄙的话，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陆文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被欣赏所取代。他要的，似乎就是李闲这股不加掩饰的“俗气”和“欲望”。
“李侯说对了一半。”陆文昭笑道，“成为神只，确实能获得远超凡俗的力量，甚至拥有部分扭曲现实的权柄。但并非随心所欲，神只亦有‘神职’。譬如山有山神，河有河伯，城有城隍。各司其职，梳理一方水土，教化一方生民，享受一方香火。”
“说白了，就是天道给个编制，当个片警？”李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懂了！你们封神宗，就是天道在人间的吏部嘛！专门负责人事任命的。”
这个比喻让陆文昭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咳嗽一声，纠正道：“可以这么理解，但又不尽然。天道无情，规则冰冷。我封神宗所行之事，乃是顺天应人，为这天地筛选合格的‘管理者’，为苍生谋福祉，亦为我辈修士谋出路。”
李闲心中冷笑。
说得比唱得好听。
什么为苍生谋福祉，归根结底，还不是想将“封神”这项至高权力，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他脑中念头急转，脸上却笑得更灿烂了：“那敢情好啊！我这人，就喜欢当官，越大越好！陆城主，你跟我透个底，凭我的功德和气运，能封个多大的官？弼马温我可不干啊，起码也得是个二郎真君吧？”
陆文昭被他这番浑话逗得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李侯莫急。神位非同小可，不可一蹴而就。你的‘天策侯’位格，本就是一道绝佳的引子，身负皇朝气运，行功德之事，天然就与‘人道神位’契合。”
“你只需继续以天策盟为基，为天玄城积攒功德，汇聚气运。此地的功德越是昌盛，你与‘城隍’神位的契合度便越高。待到时机成熟，我封神宗的‘封神大典’开启，你积累的这份‘地缘资粮’，将是你争夺此神位最大的依仗，也是我向宗门为你力荐的底气。”
“天玄城城隍？”李闲的眼睛亮了，那副贪婪的样子，演得入木三分。
“正是。”陆文昭重重点头，抛出了更具体的诱饵，“一旦功成，你便可执掌天玄城阴阳秩序，坐拥一城信仰香火，神力源源不绝。届时，莫说青玄宗，便是南界之主，也要敬你三分！”
李闲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被这番前景迷住了心窍，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
“好！这生意我做了！”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陆城主，你就说吧，要我做什么？是不是得先交点投名状，比如纳个什么‘神税’之类的？”
他表现得越是急切，越是市侩，陆文昭眼中的笑意就越是笃定。
“李侯爽快！”陆文昭抚掌赞道，“投名状倒是不必。我封神宗行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今日邀你前来，只是想先结个善缘。”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物，郑重地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非金非玉，上面用古朴的篆文刻着两个大字——“封神”。
令牌一出现，李闲敏锐地感觉到，花厅内的某些‘规矩’变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空气中写下了一个‘尊’字，那股气息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定义’，强行要他丹田里那条懒洋洋的人道气运金龙都忍不住抬头看一眼。
“这是我封神宗的‘封神引’。”陆文昭将令牌推到李闲面前，“李侯持此令，便算是我封神宗的‘预备神选’。此令能助你更好地汇聚香火信念，过滤功德杂质，让你积攒资粮的速度，倍增数倍。”
“这么好？”李闲伸手就要去拿，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他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陆文昭，“陆城主，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给我这么大好处，图啥？总不能真是看我骨骼清奇，想送我一场富贵吧？”
“图的，自然是李侯的未来。”陆文昭的目光变得深邃，“封神之路，亦是投资。我们今日投你一分，待你他日功成，只需在我封神宗的簿册上，记你一笔，便算全了这份因果。于你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出身来历；于我封神宗，则是多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盟友。”
“听起来，公平得很。”
李闲笑了笑，手指终于落在了那枚冰凉的令牌上。
“舔！”
心念微动，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悄然响起。
【叮！规则交互启动！目标：因果契约·封神引。】
【交互判定中……】
【警告！该物品蕴含‘封神宗’上位规则烙印，接受该物品，将与‘封神宗’建立深度因果链接，等同于在对方‘规则簿’上挂名，极难摆脱！】
【叮！获得浅层信息：‘此物为子令，其母令由封神宗高层执掌，可借此远程监控、引导、甚至剥夺子令持有者的部分气运与功德。’】
【规则链接解析：检测到‘主从规则’契约结构。该物品为‘规则分册’，其权限受‘规则主簿’钳制。持有者所获功德与气运，将与‘主簿’产生强制共鸣。‘主簿’持有者可单方面发起‘功德征收’。】
【斩断链接条件：1. 摧毁‘规则主簿’。2. 以更高位阶的‘规则’进行强制覆盖。】
一连串的提示，让李闲心底寒气直冒，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好家伙！
这何止是鸿门宴，这他娘的是在放长线钓凯子啊！
先给你个甜头，让你用得顺手，离不开它。等你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身功德气运，以为马上就要鱼跃龙门了，他们那边母令一动，直接就能把你的成果收割得干干净净！
甚至，连你这个人，都会成为他们簿册上的一个名字，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神只”。
李闲的手指摩挲着“封神引”上冰冷的纹路，心中杀机一闪而过。
但他没有发作。
任务要求是“赴宴”，并“探明其真实意图”。现在，意图已经很明确了。
至于失败惩罚……气运清零？他可不想尝试。
“行！”李闲猛地一把握住令牌，像是拿到了什么绝世珍宝，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狂喜，“陆城主如此慷慨，我李闲要是再推三阻四，就太不是东西了！这‘封神引’，我收下了！”
他将令牌在手里抛了抛，然后珍而重之地塞进怀里，对着陆文昭拱手道：“陆城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积攒功德这种事，我最在行！保证不会让你这笔投资打了水漂！”
陆文昭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如此，便预祝李侯，早日登临神位！请！”
“请！”
李闲举杯，与他重重一碰，酒液微晃。
宴席结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如约响起。
【强制任务：天玄之弈，已完成。】
【奖励发放：功德+，气运+，解锁关键情报‘封神之秘’。】
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丹田内的气运金龙雏形欢快地翻腾了一圈，凝实了少许。
李闲告辞离去，走在返回天策盟的路上，夜风吹拂，他脸上的醉意和狂喜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封神引”，在月光下，金色的令牌泛着幽幽的光。
鱼饵？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是不知道，咬钩的究竟是鱼，还是披着鱼皮的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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