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赵无眠所料,此时的释天域,早已不是那片佛光普照、梵音涤荡的清净圣土,而是沦为了血肉与魔焰交织的残酷炼狱。
与兽族星域的蛮荒混乱不同,释天域素以秩序、庄严、金光璀璨着称。无数佛国净土如星辰般点缀在祥云与愿力海洋之中,中央的灵山更是巍峨神圣,万丈佛光常年不熄。然而此刻,这幅画卷被从边缘狠狠撕开了一道狰狞的、流淌着污血的口子。
边境,万佛镇魔地。
这里是释天域面对古魔族星域的最前线,并非自然形成的星空,而是由历代佛门大能,以无上愿力与神通,硬生生在虚空中开辟出的、专门用于镇压、净化、抵御魔气侵蚀的巨型结界战场。其内佛塔林立,经幢如林,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佛性与历代僧兵的热血。一座顶天立地、由亿万信徒信念凝聚而成的“金刚界碑”原本是此地核心,也是结界最强支点。
但现在,这座象征不屈与守护的界碑,已然从中间被一股狂暴无比的黑暗力量撕裂!裂口处,粘稠如实质的魔气如同溃堤的污血,疯狂喷涌而出,侵蚀着金色的佛光结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并伴随着无数怨魂尖啸般的魔音。
裂口之外,是潮水般涌来的古魔族大军!它们形态各异,有的高大如魔神,背生骨翼,手持燃着魔焰的巨兵;有的形如鬼魅,融入阴影,专司刺杀与灵魂侵蚀;更多的则是无穷无尽的魔仆、劣魔,它们嘶吼着,眼中只有毁灭与吞噬的欲望,如同黑色的瘟疫,漫过被撕裂的防线。
佛门弟子,无论是留守的罗汉、金刚,还是闻讯赶来的菩萨、比丘,乃至许多仅着朴素僧衣、却目光坚毅的普通僧兵,此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他们结成一尊尊或大或小的佛门战阵,口诵真言,佛光化作怒目金刚、莲花屏障、降魔法杵,与汹涌的魔潮悍然对撞。
“南无阿弥陀佛!镇!”
一名老迈的罗汉怒吼,金身浮现裂痕,却毅然引爆了手中的舍利子,化作一片净化佛炎,将数十头冲来的劣魔烧成灰烬,但他也被一道隐蔽的魔刃贯穿胸膛,金血洒落。
“金刚伏魔阵,起!”
数十位武僧结成阵势,气血与佛光交融,化作一尊庞大的虚幻金刚,巨掌拍下,震碎一片魔物,但随即被数位隐藏在魔潮中的古魔将联手催动的深渊魔光击中,阵势摇晃,数名武僧吐血倒飞。
战场上空,佛血与魔血如雨纷飞,残破的法器、断裂的兵刃、焦黑的佛骨与魔尸不断坠落。悲愤的佛号、疯狂的魔啸、能量爆炸的轰鸣、结界崩碎的脆响……交织成一曲末世般的挽歌。每一位佛门弟子眼中都燃烧着决绝与悲凉,他们不明白,为何固若金汤的万佛镇魔地会从内部被撕裂?为何预警阵法全然失效?为何…本该坐镇灵山、统御全局的无垢天尊,至今未曾现身?
而他们困惑与期待的焦点——无垢天尊,此刻正位于释天域的核心,灵山之巅,万丈金身之前。
这尊“万丈金身”并非雕像,而是释天域开辟以来,汇聚了无数代佛门弟子最纯粹信仰、愿力、以及历代高僧坐化后部分不朽佛性凝聚而成的法则显化之物!它顶天立地,宝相庄严,浑身流淌着液态黄金般的纯粹佛光,是释天域的气运核心,也是镇压一切邪魔、辐射整个星域净化之力的源头。平日里,哪怕靠近金身万丈之内,都会感到心神涤荡,魔气自消。
然而此刻,金身之下,气氛诡异。大批从各地赶回支援、或原本驻守灵山的僧侣、长老、乃至几位菩萨,都聚集在此,他们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惶与来自前线的血污,仰头望着凌空而立、站在金身眉心位置的那道身影——他们期盼已久的至尊,无垢天尊。
无垢天尊(或者说,占据其躯壳的玄灵)依旧穿着那身素白洁净的僧袍,面容慈悲平和,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安的笑意。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与脚下悲壮染血的佛土、与远处传来的喊杀魔啸格格不入,那是一种绝对的、俯瞰众生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
他对于脚下僧众期盼他出手力挽狂澜的目光视若无睹,对于边境传来的惨烈波动充耳不闻,只是微微抬头,凝视着眼前这尊巍峨辉煌的万丈金身,眼神如同匠人打量一件即将被拆解重铸的工具。
“信仰…愿力…不朽佛性…可惜,驳杂不纯,充满了低等生灵的祈求与妄念。”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不过,作为养料倒也勉强够用。”
在下方无数僧侣惊愕、不解、逐渐转为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无垢天尊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收拢,捏成一个简单到极致的拳头。没有璀璨的佛光,没有浩荡的梵音,那拳头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多么强大的能量波动。
然后,他对着眼前象征释天域亿万年传承与精神的万丈金身,轻描淡写地,一拳击出。
动作舒缓,仿佛只是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咔嚓——!!!!!”
无法形容的碎裂声!以无垢天尊的拳面为中心,一道细微却无比深邃的黑色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如同击碎琉璃般,顷刻间布满了整个万丈金身!
金身内部那浩瀚如星海、纯粹如赤金的信仰愿力与不朽佛性,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但它并未化作守护佛光或杀敌神通,而是如同被击碎的太阳,炸裂成无穷无尽、闪烁着金色光点的粉末!
漫天金粉,如梦似幻,却带着法则崩碎的悲凉与哀伤,笼罩了整个灵山,映照得下方每一位僧侣的脸庞一片金黄,也映照出他们眼中无边的震惊、茫然与…逐渐升起的彻骨寒意。
无垢天尊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这场金色的雪。那蕴含着释天域部分本源之力的漫天金粉,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他的身躯汇聚、吸附!金粉融入他素白的僧袍,僧袍渐渐染上淡金纹路;金粉融入他的皮肤,让那原本慈悲的面容蒙上一层金属般的冰冷光泽;更多的金粉则涌入他的体内,被他贪婪地吸收、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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