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加林受了伤被送到县医院去医治后, 洋田村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全村人都很感慨,大家都惦记着柳加林, 尤其是一些邻居和乡里乡亲, 他们纷纷谈论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柳加林怎么会救杨明清?
和往常一样, 早饭后,一伙妇女又聚在柳加林家门外不远处的那棵大樟树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柳加林, 所有人的话语、表情、眼神都带着真诚。
“听说柳加林昨天脚受了伤, 在县医院做了手术, 还打了钢钉, 用了夹板、石膏和纱布捆绑固定。那做手术的医生呀,还是沪市下放到我们县的专家, 他技术好, 手术做的很成功, 要不然柳加林的脚怕是要残废了。”
“是呀,还好是老刘叔提了一个醒, 向地质队领导求援, 派了车直接送到县医院, 要是在公社卫生院看,肯定是不行的。”
“你不知道吧,这次那张芳芳对柳加林特别上心, 当看到柳加林从手术室出来时, 叫了一声‘加林’, 眼泪水都出来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像从前那个样子了。”
“这人呀!是会变的, 张芳芳都结婚两三年了, 又回不了城, 现在好不容易在县城开了一家食品店,心里总算是跨过了这道坎, 也想好好跟柳加林过日子吧。”
“可是张芳芳可能还不知道救的是杨明清, 要是知道救的是杨明亮的哥哥,不知她会怎么想?”
“那还能怎么想, 都已经成事实了。”
“就是, 要不是那天柳加林推了杨明清一把, 伤到的肯定是杨明清, 弄不好都会出人命, 现在听起来都感到后怕,当时在场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聊得起劲, 七嘴八舌一下子都停不下来。
“是呀, 那突然间发生的事, 真是防不胜防, 如果当时柳加林要是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他自己也就不会受伤了。”
“我觉得还是柳加林这人的心思好, 换成是其他人, 才懒得管呢。”
“可不是吗。”一位大姑接过话, 十分感慨地说道。
“这柳加林受了伤, 我都觉得心疼,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就懂事, 又会读书, 成绩那是数一数二的。”
“他小学时候呀在学校里学珠算，算盘打的可好啦, 什么小九归, 大九归啦, 打起来, 啪啪响, 村里人教孩子都拿他照样子，有一句话说什么来着,‘柳加林十岁算盘打的啪啪响, 三瘌痢十岁还在帮妈妈抓痒’。”
说到这里,大家都嘿嘿地笑了。
杨家大娘这时也附和着说道,“说起来,柳加林也是我们杨家人的外甥, 他母亲杨桂兰就是我老公房上的堂妹，杨东山又是我老公的堂哥，我们都是亲戚八家。”
“杨东山、杨桂兰和我算是哥姑嫂的关系了, 当时听到杨东山让小儿子把柳加林赤脚老师顶掉时, 我就觉得不该这样, 这边叫侄子,这边是外甥。手心手背都是肉, 亏他下得了手。”
弄不好就是亲戚做不成, 成了冤家对头,又同住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心里都这么想着。
“这样看起来，还是杨东山这人太自私了！只顾自己, 还走后门让自己的小儿子杨明亮来当赤脚老师。”旁边的一位大妈插着话。
“没办法，人家在公社、县里都有人脉，平时没少拍那些人的马屁。”
“这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你看看他家的房子，就比村里其他人家明显阔得多, 占的地方大，不仅围了围墙，还修了大门亭。”
“家里那个厅堂呀, 更是比一般人家气派, 摆了一套实木沙发、茶几, 靠厅堂外面的一间厢房像公社的客房一样，搁了两张床，被褥干干净净地摆着，平时自己都不住，要是公社，县里来了什么下乡的干部，杨东山就把他们安排在这里休息，好茶好烟招待。”
“你说他这个人要是办点事还不好办呀，大儿子现在在公社当放影员放电影，小儿子又当上了村里的赤脚老师。”
“要我说呀，杨东山虽然是我们村里的‘大能人’, 做人精能,在地方上算得上是个大户人家, 但到他儿子这一辈就不争气了,三个儿子脑瓜子都很迟笨, 是不是近亲结婚的结果, 咱说不准。”
“老大, 老二上了几年学, 笨得学不进去, 初中都没毕业, 老三要不是走后门恐怕连高中都上不了, 留了两次级 。他三个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了柳高阳一个儿子，柳加林随便拿一样出来比一比, 他们都不占风。”
“他三个儿子那能跟柳加林比, 柳加林能写会画，会安电灯，会开拖拉机，还会给报纸上写文章哩！蓝球也打得好,上次公社和地质队搞蓝球比赛, 还特意把柳加林叫了去。”
大家的议论没完没了, 象放鞭炮似的放了一阵子, 这边话刚落, 那边记工员刘二龙从村部快步走来，看见这帮婆婆婶婶们连忙招呼道。
“你们都在这儿呀，怪不得到你们家没有看到人。刚才在村部大家商量准备派人去县医院看柳加林,你们家要随点什么, 我都拿本子记着。”
洋田村地方上的这个习俗由来已久, 比如谁家娶亲嫁女什么的, 家家户户都要烧茶送点心,谁家有什么事也都会去帮忙。
原来这一大早, 在生产队队部的晒谷场这边, 也围着一大群人,正准备出工, 站在队部门口的刘光明老汉开口说道。
“ 柳加林这后生是好样的, 昨天, 他要是不去救杨明清, 他自己就不会受伤了, 我们村是不是要派人去看一下柳加林。”
“老刘叔您说的在理, 我们应该派人去县医院看一下柳加林, 表表我们的心意。”三牛的父亲接过话题,“前段时间柳加林媳妇还救了我家三牛, 这次柳加林又救了杨明清, 他夫妻俩都是大恩人呐。”
“可不是吗, 当时杨明清正弓着腰在探矿槽底下铲土, 那土方塌下来正好要压到杨明清, 如果不是柳加林把杨明清推开, 那塌下来大石头就是砸到杨明清身上了, 后果不堪设想。”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后生说道。
“要我说呀, 柳加林这后生的人品真好, 不记私仇, 他当这个搬运队队长, 事事处处都为队员们着想。”
“是呀, 记得当初913地质队刚到来到我们村时, 就是他主动去找地质队的领导, 联系上参与修路, 后来路修好了, 又组建了设备搬运队, 接着又带着大家挖矿槽赚钱。”
“是要去看一看, 否则我们今后怎么做人?”
“我家没什么好拿的,就拿几个鸡蛋吧, 谁帮我带去。”
“我家出一块钱表表心意。”
“我也出一块钱。”
“我家拿7个鸡蛋好了。”
人群中大家纷纷表示自己的态度。生产队长见大家勇跃发言, 就对记工员小刘说,“小刘, 你给大家记一下, 回头再收集一下。”
“刘老叔, 要不让你家的二闺女刘夏英作代表, 她人又好, 做事又细心。”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提议。
“对,让刘夏英作代表最好了, 让她去见见心上人也好,柳加林肯定高兴。”有个年轻后生故意逗刘夏英说道。
刘夏英顿时羞涩地冲着那年轻的后生说道,“人家都结婚了, 你还在乱说,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都不姓刘。”说着,从旁边杨大叔手中抢过赶牛的竹鞭子, 就去追打着那年轻的后生。
大家见状, 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
随后生产队长发话了,“好了,都别闹了, 我看明天还是让小刘和刘春英大姐去, 那刘春英又是杨明清的亲嫂子, 这样妥当些, 现在大家都散了, 按昨天的一样分工去做事吧。”
最后留下了会计小刘和刘春英分头去收集礼品, 准备好明天代表乡亲们去县医院看望柳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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