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两人就着傍晚的霞光又絮絮叨叨聊了一下午，齐雨儿遵医嘱煮了锅软烂的小米粥，配着中午剩下的凉拌菜，简单对付了晚餐。刚放下碗，林晓就四肢摊开躺在地毯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望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
“说真的，雨儿，我太羡慕你能自己住了。”她抬手戳了戳柔软的地毯，语气里满是怅然，“当初离婚时脑子一热，想着回家有我妈照顾省心，现在才知道是跳进了另一个‘牢笼’。”齐雨儿递过去一瓶温水，坐在她旁边的软垫上静静听着。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出院回家，刚把外套脱了，她就跟在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一会儿嫌我穿得少，一会儿又说我不该买蛋糕，连我玩手机都要管，说辐射影响伤口恢复。”林晓翻了个身，脸对着齐雨儿，眼眶微微发红，“我都三十多岁了，又不是三岁小孩，现在连吃什么、穿什么的主都做不了，真后悔当初没咬咬牙自己出去租个房子，回家这日子太受罪了。”
齐雨儿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懂这种窒息感，当初我刚独居时，我妈也是天天打三个电话查岗。”她顿了顿，斟酌着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急着否定，阿姨也是关心则乱。要是实在觉得压抑，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先试着和她好好说说你的想法，要是实在不行，租房子也不是不行，我帮你一起找房源。”
林晓吸了吸鼻子，抓起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嘴角慢慢牵起一丝笑：“还是你好，比我妈懂我。”齐雨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谁让咱们是‘难友’呢。对了，你要是想出来透透气，随时来我这儿住，客房一直空着。”月光又悄悄爬上窗户，洒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上，客厅里没了刚才的喧闹，只剩下轻声的慰藉，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安心。
“真的吗，我今天就能住在你家吗？”林晓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眼睛亮得像浸在蜜里的星星，抓着齐雨儿的胳膊晃个不停，声音里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齐雨儿被她晃得无奈又好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当然可以，客房的被子都是干净的，直接住就行。”
“万岁！”林晓激动地原地转了个圈，掏出手机就翻出母亲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刚接通，她就扬着嗓子喊：“妈，我今晚在雨儿家住，不回去啦！”
听筒里立刻传来林妈妈拔高的声音，连坐在旁边的齐雨儿都能听清“刚出院就乱跑”“伤口要是感染怎么办”的念叨。林晓皱着眉听了两句，就把手机往齐雨儿手里一塞：“妈非要跟你说，你帮我应付一下。”
齐雨儿连忙接过手机，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阿姨好”。电话那头的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林妈妈的声音像细密的雨丝，一点点织着叮嘱：“雨儿啊，阿姨知道你是个细心的孩子，你们俩可千万记住，晚上别出门瞎逛，门窗都锁严实了。吃东西更得注意，凉的、辣的、油腻的都不能碰，要是饿了就煮点小米粥，林晓这孩子嘴馋，你多帮我盯着点……”
02
絮絮叨叨的叮嘱足足说了五六分钟，从伤口护理说到夜间保暖，末了还特意强调“有任何不舒服立刻给我打电话”，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齐雨儿把手机递回给林晓时，就见她正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嘴里嘟囔着：“我妈真是太絮叨了，我都三十多岁了，还把我当三岁小孩管，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齐雨儿没接话，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握手机的地方，心里泛起一阵轻轻的酸涩。
林晓口中“烦人的絮叨”，却是她求之不得的温暖。齐雨儿的父母在外地做建材生意，自打她大学毕业来这座城市工作，一年到头通不了三次电话。上次手术她自己签的同意书，住院期间父母只打了个电话问“手术费要多少”，连一句“疼不疼”“恢复得怎么样”都没说过。
刚才林妈妈的叮嘱虽然琐碎，却像一碗温热的姜茶，顺着耳膜滑进心里，暖得她鼻尖都有点发酸。
她望着林晓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忽然轻声说：“阿姨也是关心你。”林晓撇了撇嘴：“关心也不是这么个关心法，压得人喘不过气。”齐雨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她多想有个人能这样“絮叨”自己，哪怕是骂她“不注意身体”，也比现在这种冷冰冰的疏离要好。
“发什么呆呢？”林晓推了她一把，晃了晃手机，“我妈总算同意了，走，带我去看看客房，今晚我要霸占那个能看到月亮的窗台！”齐雨儿回过神，把那点怅然压回心底，笑着站起身：“走吧，保证让你满意。”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暖光，却在她眼底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齐雨儿领着林晓看完客房，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瞬间驱散了刚才那点怅然，也让她困意渐生。她擦着脸刚要转身，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晓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雨儿，你家有酒吗？”
齐雨儿手里的毛巾一顿，回头挑眉看着她，满脸惊讶：“你想喝酒？咱俩这刚从医院出来的身子骨，你敢碰这东西？”林晓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脚尖蹭了蹭地板，羞涩地笑了笑：“我就是突然有点馋……你想啊，嘴离屁股还挺远的，又不是喝烈酒，就少喝两杯啤酒，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她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嘴到屁股”的距离，那认真辩解的样子逗得齐雨儿“噗嗤”笑出了声。齐雨儿摇了摇头，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行，舍命陪君子。”林晓立刻眼睛一亮，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厨房走。
齐雨儿打开厨房最下面的柜子，翻了半天找出两罐冰镇啤酒——还是上次红彦来做客时剩下的。她刚把啤酒放在茶几上，林晓就迫不及待地开了罐，“咕咚”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太爽了！住院这一周，连可乐都没敢碰。”
03
齐雨儿也开了罐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芽香。两人又搬回软垫坐在地板上，啤酒罐放在茶几上，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刚才没聊完的八卦又被翻了出来，林晓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住院时隔壁床那个大爷吗？他儿子天天来送汤，结果昨天我听见他跟护士吐槽，说汤里的油都被他老伴撇干净了，喝着跟白开水似的。”
齐雨儿咬着啤酒罐笑：“我当然记得，那大爷天天跟我们抱怨，说他老伴比医生管得还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啤酒的凉气混着暖光，让这个夜晚格外惬意。林晓喝到第三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完了，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喝啤酒，明天肯定要提着扫帚来追我三条街。”
齐雨儿笑着碰了下她的啤酒罐：“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两人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喝了一大口，客厅里的笑声混着啤酒的香气，在深夜里酿出几分热闹的暖意。
喝酒这事儿，向来是开了头就收不住尾。起初两人还说着“就尝两口”，可酒液入喉的清爽混着聊天的热络，话匣子一打开，酒杯就再也放不下来。你一句“住院时护士扎针比容嬷嬷还狠”，我一句“我妈炖的鸽子汤腥得我差点吐了”，吐槽的话配着啤酒沫，两罐很快见了底。
齐雨儿去厨房翻了两圈，把压箱底的半箱啤酒都搬了出来，林晓眼睛一亮，趁着齐雨儿开罐的功夫，悄悄摸出手机，对着外卖软件里的啤酒店飞快下了单，还特意备注“放门口就行，不用敲门”。
“来，再走一个！”林晓举着空罐和齐雨儿碰了下，仰着头把最后一口酒喝干，随手将空罐捏扁扔在茶几旁的垃圾袋里。齐雨儿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空罐，笑着摇头：“你这酒量可以啊，比住院时喊疼的劲儿还足。”
“那当然，”林晓拍着胸脯，舌头已经有点打卷，“想当年我……我可是能喝翻三个壮汉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逗笑，瘫在软垫上直不起腰。
齐雨儿从箱子里掏出最后两瓶啤酒，刚用开瓶器撬开一个，门铃声突然“叮咚”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林晓连忙坐直身子，眼神飘忽着说：“可能……可能是快递吧？”齐雨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去——外卖小哥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正弯腰往门口放。
打开门一看，纸箱上印着大大的啤酒商标，齐雨儿拎了拎，分量十足，扭头就看见林晓缩着脖子在沙发后偷笑。“好啊你，还偷偷点外卖？”齐雨儿把啤酒箱往地上一放，叉着腰笑出了声。
林晓连忙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晃着撒娇：“这不是聊得开心嘛，总不能让酒先断了档呀。”
04
新的啤酒被一罐罐打开，泡沫顺着罐口溢出，滴在茶几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两人干脆把软垫往啤酒箱旁挪了挪，一边开罐一边接着聊，从上学时的糗事说到对未来的打算，林晓说等伤口好了就去租房子，齐雨儿说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客厅的灯从暖黄换到了冷白，茶几上的空罐越堆越高，两人的声音也从清亮变得沙哑，却依旧聊得停不下来。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照在啤酒罐上时，齐雨儿才惊觉天快亮了。她揉着发沉的太阳穴，看着靠在她肩上打盹的林晓，手里还攥着半罐没喝完的啤酒。
客厅里满是麦芽香和淡淡的酒气，虽然乱糟糟的，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热闹——这是她独居这么久，第一次有人陪她待到天亮，连空气里都飘着不孤单的味道。她轻轻拍了拍林晓的背，小声说：“醒醒，天都快亮了，去床上睡。”林晓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像抓住了一根温暖的救命稻草。
林晓被晃得睁开眼，眼神还是蒙的，晃了晃手里的半罐啤酒，嘟囔着：“再喝……再喝最后一口。”齐雨儿笑着把她的手按下去：“别喝了，再喝明天脑袋疼，伤口也该闹脾气了。”她说着伸手去扶林晓，刚碰到人就被对方紧紧抓着胳膊，两人脚下都发飘，歪歪斜斜地互相倚着，像两棵被风吹得摇晃的小树苗，从客厅挪到走廊。
齐雨儿本想把林晓送进客房，刚推开门，林晓突然拽着她往床边带，力道大得让她收不住脚。“别走……陪我聊会儿，”林晓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酒后的黏糊，“你说……我租房子，真的能行吗？我妈会不会骂我不孝啊？”她顺势往床上一坐，拉着齐雨儿的手不肯放，齐雨儿没防备，也跟着坐在了床沿。
“怎么会，”齐雨儿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声音也带着点沙哑，“你都三十多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阿姨就是一时不习惯，慢慢就理解了。”她本来还想再说些安慰的话，林晓却突然话锋一转，指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你看……天亮了，像不像咱们出院那天的早上？那天的太阳也这么软。”
齐雨儿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晨光把云层染成了淡淡的橘色，确实和出院那天很像。她刚点头应了声“像”，就感觉肩膀一沉，林晓靠在她身上，絮絮叨叨地说起住院时的小事：“我跟你说，那几天我想抽烟的时候，下楼不方便，我半夜偷偷去了公共卫生间的男厕所，哈哈哈哈，没有人发现我在男厕所抽烟，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
喜欢我终会找到我的光请大家收藏：(m.qishishuwu.com)我终会找到我的光骑士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