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陆家别墅二楼的佣人房里还亮着灯。
林婉儿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手里攥着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角落里的古董花瓶。这是婆婆最心爱的收藏品，据说价值连城，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责骂。
她的手腕已经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从早上五点到现在，她只休息过短短半小时。先是准备一家人的早餐，接着送婆婆去美容院，回来后打扫整栋别墅，晚上还要帮小姑子熨烫明天参加宴会的礼服。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身后传来婆婆李秀兰尖锐的声音，林婉儿手一抖，差点把花瓶摔在地上。她连忙稳住心神，继续手上的动作。
“妈，我马上就好。”
李秀兰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真丝睡袍，脸上贴着昂贵的美容面膜。她挑剔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鼻子微微皱起。
“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擦个花瓶都要这么久，我们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媳妇。”
林婉儿低着头，不敢反驳。这样的责骂她早已习惯，自从三年前嫁入陆家，她没有一天不被婆婆挑剔。
“要不是看在你生了孙子的份上，早就让辰逸跟你离婚了。”李秀兰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辰逸当初看上你什么，要家世没家世，要能力没能力...”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开门声。李秀兰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快步走向楼梯。
“辰逸回来了？妈妈让厨房炖了燕窝，你快来喝一点。”
林婉儿放下抹布，也跟着站起身，安静地站在走廊的阴影里。
陆辰逸脱下西装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佣人，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他今年三十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五官继承自母亲，高大挺拔的身材则像极了已故的父亲。
“不用了，我吃过了。”他淡淡回应，目光扫过站在走廊尽头的林婉儿，眉头微蹙，“你怎么还没睡？”
林婉儿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秀兰就抢先开口：
“她啊，正在给我擦花瓶呢。你是不知道，今天她差点把你妹妹的礼服熨坏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明天你妹妹怎么去见人？”
陆辰逸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婉儿垂下眼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件礼服根本不是她熨坏的，是小姑子自己不小心弄破了线脚，却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但她没有辩解，因为知道辩解只会让事情更糟。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她低声说。
陆辰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转身走向书房。
“梦琪，怎么了？”
林婉儿站在原地，听着丈夫接电话时温柔的语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沈梦琪，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如今却是陆辰逸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李秀兰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听见没？辰逸对梦琪那才叫真心实意。要不是你当初耍手段怀了孩子，陆太太这个位置轮得到你？”
林婉儿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回应。
三年前的那一夜，她至今记忆犹新。陆辰逸喝得烂醉，把她错认成沈梦琪，而她就那么半推半就地...
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陆家为了颜面，不得不让她进门，但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幸福。
“还愣着干什么？”李秀兰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把厨房收拾干净，王妈已经下班了。”
“好的，妈。”
林婉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楼梯，手腕的酸痛越来越严重。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腕管综合征，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但她怎么敢开口？
厨房里一片狼藉，晚餐用过的锅碗瓢盆堆满了水槽。她挽起袖子，打开热水，挤洗洁精的时候，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敢停下动作。
窗外，夜色深沉。别墅区的路灯在远处连成一条光带，与这里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她想起白天接到养母电话时，对方哭诉弟弟又赌输了钱，高利贷天天上门催债。养父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在挂电话前说了一句：“婉儿，能不能再帮家里一次？”
可是她哪里还有钱？陆家虽然富有，但她的每一笔开销都要经过婆婆同意，就连买件新衣服都要被盘问半天。
“又在偷懒？”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身看见陆辰逸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空水杯。
“我给你倒水。”她连忙擦干手，去接他手中的杯子。
陆辰逸却没有松开，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你哭过？”
林婉儿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她慌忙擦干，强扯出一个笑容：
“没有，是洗洁精溅到眼睛里了。”
陆辰逸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她赶紧接过杯子，去净水器前接水。
“下周末是梦琪的生日，她在丽思卡尔顿办派对，你记得准备礼物。”陆辰逸突然说。
林婉儿的手抖了一下，水溅出台面。沈梦琪的生日...她怎么会忘记？就是在三年前的那个生日派对上，一切都改变了。
“我知道了，会准备的。”
“要用心点，别像上次那样随便买个便宜货，丢陆家的脸。”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口。上次沈梦琪收到礼物时，那夸张的表情和暗藏讽刺的“谢谢”，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我会的。”她轻声应答，把水杯递还给他。
陆辰逸接过水杯，目光在她手腕上的护腕停留了一瞬，但什么也没问，转身离开了厨房。
林婉儿靠在料理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生活，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可是为了儿子，她必须忍耐。
想起年仅两岁的儿子，她的眼神柔和了些。自从儿子出生后，就被婆婆以“培养继承人”为由带在身边抚养，她这个亲生母亲反而难得见上一面。
收拾完厨房，已经是凌晨一点。她轻手轻脚地上楼，经过儿童房时，忍不住推门进去。
柔和的夜灯下，儿子陆子涵睡得正香，小手里还紧紧抓着她去年送的毛绒玩具。那是她省下好几个月的零用钱才买到的限量版，却被婆婆说是“地摊货”。
“宝贝，妈妈爱你。”她轻声说着，在儿子额头落下一吻。
回到自己位于别墅最偏僻角落的卧室，林婉儿疲惫地倒在床上。这个房间原本是储藏室，结婚后才勉强改造成卧室，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那是她和儿子唯一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得勉强，而儿子则一脸懵懂。
“为了子涵，我一定要坚持下去。”她对自己说。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冰冷的地板上。这个夜晚，和过去一千多个夜晚一样漫长而孤独。
而明天，又将是无休止的劳作和责骂。
她闭上眼睛，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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