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边，吻到都喘不过气来的双方终于分开。
“凯特...你该回去了。”
“那下次见？”
饱含爱意的女声，与略显疲惫的男声交错响起。
看着终于要分别的两人，伊莎贝尔不由得溢出一声叹息。
总算结束了。
“啊，对了，陈诺。”
“等一下。”
“.么了？”
凯特落落大方地再次亲了他脸颊一下。
这一举动让伊莎贝尔再次皱眉，但好在没有进一步发展。
“要梦到我哦？”
“嗯...”
当这场无止境的亲热终于落幕，凯特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而当陈诺独自走向男生宿舍时，伊莎贝尔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逐步解除隐藏自身存在感的魔力，在他面前显现身形。
“伊莎贝尔。”
看到他略显惊讶的表情，她平静地开口。
“陈诺，能和我谈谈吗？”
“真是...抱歉。”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她一直在场。
伊莎贝尔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算了，先谈谈吧。”
“我确实有话要说。”
说着，她转身走向公园方向，而非宿舍。
当伊莎贝尔迈出脚步时，她注意到男人谨慎地跟在身旁，心情愈发复杂。
这是私事。
她无意干涉他的恋爱观。
可凡事，总该有个度。
虽然不想强加自己的价值观，却依旧觉得，至少该给他一个忠告。
踏入深夜的公园后，她径直转身。
面对他略显尴尬的目光，伊莎贝尔斩钉截铁地说道：
“首先，我不想评价您的恋爱观。”
“是...是吗？”
“是的。”
“但凡事都该有底线吧？难道不是吗？”
“我也...这么想。”
看着他乖巧应答的模样，她心中却忽然涌起一丝好奇。
原本准备提醒他注意公共场所行为，却不由自主地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真的有信心，处理好所有交往对象的感情吗？”
那些错综复杂的女性关系，伊莎贝尔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去招惹她们。
“其实...我并没有把握。”
“居然说没把握，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面对伊莎贝尔那带着荒唐意味的反问，陈诺点了点头。
这是无可奈何的回答。
若要他声称自己“有把握”，实在太过勉强。
与他确立关系的女性们，无一不是卓越之人，要么出身令他仰望的贵族世家，要么兼具美貌与耀眼天赋成长不可估量。
根本不存在他能够轻易断言“驾驭得了”的对象。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即便你向其他女性坦白了关系，但若缺乏把握，在我看来，这种同时交往多位女性的行为并不明智。”
伊莎贝尔喘了口气。
“甚至，让人觉得不负责任。”
伊莎贝尔这种反应在陈诺的意料之中。
正因为如此，她那冷漠而克制的态度反而显得理所当然。
因为陈诺自己，也并不认为她的话有任何错误。
“伊莎贝尔。”
“若有正当理由，就请说吧。”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说出足以说服这位名门出身的高贵骑士的完美理由。
正如她所言，他的行为确实可能显得不负责任，也可能被视为未经深思熟虑的冲动之举。
但如今，他已不再在意他人如何看待。
这是他的选择，是他必须背负的现实。
严格来说，她所询问的“是否有把握”与“能否负责”，本就并非同一问题。
即便怀有信念，也不代表真能断言一切尽在掌控。
目前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仍停留在个人层面，缺乏客观支撑。
若宣称自己能够包容她们所有人，不过是逞强而已。
整理好思绪后，陈诺平静地开口：
“首先，伊莎贝尔应该通过资料对我有所了解。”
“这点毋庸置疑。”
“担任护卫前，自然需要掌握你的基本信息。”
“果然如此。”
“那么，您也清楚我至今为止的所有遭遇吧？”
“你所说的遭遇，是指...？”
“持续不断的危机事件。”
“每一次都险象环生，堪称命悬一线的经历。”
“这些在前期资料中有所了解。”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似乎被误以为在转移话题，伊莎贝尔的语气愈发冰冷。
陈诺却在此刻，轻轻笑了一声。
站在第三者立场来看，他的行为确实荒诞不经，一个平民，同时与多位贵族女性纠缠，甚至还试图继续拓展关系。
难怪身为侯爵千金的伊莎贝尔会觉得离谱。
或许，他反倒该庆幸，她仍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奥的理由。”
“只是在那些危机之中，我领悟到了一种不愿留下遗憾的简单情感。”
“遗憾...你的意思是？”
尽管她显然难以理解，但陈诺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
长期无人倾诉的思绪，终于有了被梳理、被说出口的机会，内心反而轻松得超出预期。
伊莎贝尔会理解这番话，还是会觉得幼稚可笑？
他甚至开始好奇，他人究竟会如何解读自己的想法。
“字面意思，我不想后悔，因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面临死亡。”
陈诺目光直视伊莎贝尔。
“我是随时可能会死的，在我明确知道这些女孩很喜欢我的前提下，如果不去回应她们，倘若哪天我真的死了，不是很遗憾吗？”
夜风轻柔地吹拂而来，将两人包裹其中。
沙沙作响的风声带着凉意，却令人感到清醒。
望着伊莎贝尔微微摇曳的金发，陈诺知道。
仅凭这些话，当然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他也清楚，这样的想法在旁人眼中或许厚颜无耻。
但这确实是他的真心。
“所以，如果问我是否有自信承担未来，老实说，没有。”
“连应付当下的现实都已竭尽全力，又怎么可能对未来有十足把握。”
“你的意思，是专注于当下吗？”
“也可以这么说。”
“比起遥远的未来，我更重视现在，正在按自己的心意行动。”
伊莎贝尔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神情复杂，像是隐约理解了，又像是仍旧无法完全认同。
也许，两种情绪正交织在一起。
“还有一件事，伊莎贝尔。”
陈诺补充道。
若让对话就此结束，他便彻底成了不折不扣的混账。
至少，对这位直接关系到他安危的护卫，他必须留下相对正面的印象。
“我并非毫无考虑地和女孩们恋爱。”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起来矛盾，但如果我能继续保持现状活下去，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这话真奇怪。”
“陈诺，你会一直活着的。”
“因为我会保护你。”
“这是现实，而非猜测。”
见她语气略显强硬，陈诺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似乎将他对自身安全的不确定，误解为对她能力的不信任。
但事实并非如此。
相较于相处时间，他对伊莎贝尔抱有相当强烈的信任。
只是人生无常。
与其完全放松警惕，不如始终保留一份清醒。
“我是信任伊莎贝尔的。”
“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只是...我经历过的危机，往往爆发于最安稳的时刻，所以才不敢松懈。”
面对她沉默的注视，陈诺心中也浮现出一丝向往。
若真能无忧无虑地度过每一天，该有多好。
“如果要再补充一点。”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配得上那些未来与我建立关系的女性的人。”
“这话...”
伊莎贝尔怔了一瞬，似乎隐约猜到了他的打算。
“是的。”
“我打算从学院毕业后，前往前线。”
“在那里，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说这些话时，心境异常平静。
或许并非非去前线不可。
但他认为，等到那时，自己应当已具备足够的实力。
不再是如今这样，仅能勉强自保。
而是能用自身力量拯救他人，强大到足以为帝国作出实质贡献。
若要证明价值，前线无疑是最合适的地方。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说对你有信心，才感到压力吧？”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才决定去前线...”
“不是。”
“这是在遇见伊莎贝尔之前，就已经做出的决定。”
“若是如此就好...”
“不过，我仍然不太推荐。”
“前线比你想象中危险得多。”
“关于危险，我也这么认为。”
回答出口时，陈诺忽然察觉到，对话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夜风清凉地吹拂着，伊莎贝尔不再用先前那种冰冷的目光注视他。
至于她是否真正理解了他的想法，陈诺并无法断言。
但至少此刻，他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向他人袒露心声，竟能带来如此畅快的解脱，这是他未曾预料的体验。
“虽然希望刚才那些话能解答您之前的疑问。”
“但即便您无法理解我的立场，也完全没关系。”
“不。”
“现在...关于那件事，我这边也已经释怀了。”
“从理性角度来说，我能理解你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看着她悄然卸下冷淡姿态的模样，陈诺不禁露出微笑。
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具备足以说服她的力量。
但伊莎贝尔并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强行灌输价值观，而是选择了体谅，仿佛默认他必然有自己的苦衷，或至少承认这种可能性。
比起任何能力，他最珍视的，正是她的这种态度。
值得信赖之人。
即便无需频繁交流，也能建立信任的关系。
伊莎贝尔这样的骑士，正是这种存在的典范。
“那么，我们就此返回吧。”
“想必你也已经相当疲惫了。”
“好的。”
“就这么办。”
顺着她结束对话的提议，陈诺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
那双沉淀着安宁的眼眸。
月光映照下的金发，让她显得格外美丽。
“伊莎贝尔真是一位高尚的人。”
“...什么？”
“只是...突然觉得，你确实非常优秀。”
“我认为自己并未做出什么特别的事。”
“有时，这种包容的态度，比任何实际行动都更有意义。”
脚步声轻轻响起，却又被夜风吞没。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宿舍区的林荫道上，深夜的学院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幽暗的灯光。
咔嚓。
回到私人房间的伊莎贝尔缓缓抚过自己的脸庞。
伴随着一声轻叹，她熟练地解开铠甲的接缝，开始卸装。
咔嚓。
咔嚓。
熟悉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在敲打她纷乱的思绪，也帮助她一点点重新集中精神。
“活在...当下吗？”
这句低语不自觉地从她唇间溜出。
分别前，陈诺的话语确实有几分可以理解之处...却又隐约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仅凭那样的宣言，既无法合理化他所维系的所有关系，也难以作为真正具有说服力的正当理由。
随心所欲地行动，本身就意味着可能无视他人的处境，甚至强加个人意志，而他与多名女性的关系，正是最直接的证明。
即便遵循自己的心意行事，那些接受这份心意的女性，必然也同样期盼着能够获得专一的对待。
正因为伊莎贝尔始终认为，这才是爱与亲情的本质，所以她才觉得，那样的说辞实在称不上令人信服。
咚。
将卸下的铠甲收拾妥当后，她沉入床榻。
五指粗暴地梳过散乱的长发时，视线不由得变得模糊起来。
“但接二连三的危机...或许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即便如此，她仍觉得那样的变化情有可原。
每日与死亡比邻而居的恐惧，本就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学员需要承受的重压。
事前查阅的资料中清楚地记载着——学院内发生了本不该发生的事故，而那名刚成年的男性，在遭遇复数使徒的绝境中数次生还。
每一次，都伴随着足以致命的创伤与剧痛。
而正是在那样近乎炼狱的环境里，他完成了堪称独树一帜的成长，甚至引起了皇室的关注。
即便其中掺杂着皇族授意的因素，但能让黄金骑士担任区区平民的护卫，本身就足以说明他的受瞩目程度。
“...”
伊莎贝尔轻轻颔首，意识到自己或许确实带着偏见。
最初那几日，对他才能的纯粹惊叹，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转化为失望，但此刻，那份感受又悄然发生了变化。
“或许...该多给他一些善意的考量空间？”
毕竟，他出身平民，甚至连可以依靠的家人都没有。
这样的人，不仅一次次跨越生死危机，还能维持健全而稳定的精神状态。
若说他的心性相当善良，也绝非夸大其词。
那么，那个男人...渴求女性的爱、对现实产生执念这件事，或许也不必一味往最坏的方向解读。
也许，仍存在更为宽容的理解方式。
“...”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一声苦笑。
一天之内，自己的想法竟然反复改变到这种程度，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而且，她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很容易因他人的夸赞而动摇。
她记得自己曾以冷淡的语气质问过他，本打算继续用略带责备的态度说下去。
可即便如此，陈诺依旧沉稳地向她解释了自己的理由。
而在最后...他竟然称她为“好人”。
这件事，比任何解释都更加令人惊讶。
抛开身份与立场的差异不谈，究竟要怎样，才能做到那样全盘接纳他人，并始终给予善意的回应？
想到这里，伊莎贝尔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应该还不至于吧...”
脑海中浮现的，是“不会因此又增加新的女性关系吧”这样的念头。
至少在短期内。
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足以让她因男女关系而感到更加震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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